說不清的復雜。
凌泠碗里的湯才喝到一半的時候,沈鳴玉那一大碗已經吃完了,意猶未盡可憐兮兮地問:“那個,還有嗎?還想吃……”
凌泠忍不住想笑,他見識過沈鳴玉的飯量,但今兒真的不知道他會突然過來蹭飯,燉的湯不夠兩人吃的,他把沈鳴玉的碗拿過來,把最后剩下的小半鍋湯和大骨全給了他,知道就這也還差得遠,說:“一會不夠再煮個面你吃,小黃魚面行嗎?”正好今天還備了點食材,本來準備明天吃的,看來今晚得提前消耗了。
“行啊,你做什麼我吃什麼,我不挑的。”沈鳴玉說。
挑?凌泠想,就我這手藝,一般人都吃不著,你還敢挑?
“阿姨說的話果然有道理。”沈鳴玉放慢了吃東西的速度,說道。
“什麼?”凌泠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老媽。
沈鳴玉看著凌泠,笑瞇瞇地,帶著股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自豪:“我家這個可會做飯了。”
凌泠刷地一下臉就紅了,雖然知道自己老媽的確這麼說過,但沈鳴玉講話總是胡亂套用,“我家這個……”,講得像自己是他家那什麼人一樣。
他狠狠瞪了沈鳴玉一眼,拿不準這人是不是故意的,想罵都找不到角度。
看沈鳴玉一大碗湯又快喝完,凌泠起身準備去煎小黃魚,從冰箱里把魚拿出來解凍處理,剛弄了一陣,沈鳴玉從背后拉住他胳膊,把他往客廳帶:“我沒那麼餓,這個晚點再弄,你先休息會,別我一來就弄得你這麼忙,小廚娘似的。”
凌泠扯了張廚房紙巾擦了擦手,心想我這麼忙怪誰呢,上班是因為你忙,下了班還是因為你忙。
“我也不是專門過來蹭飯的。”沈鳴玉竟然這麼說。
凌泠都笑了:“那你過來干嘛?”
“看你。”沈鳴玉把凌泠按到沙發上,坐到他旁邊說:“順帶吃個飯。”
凌泠順手抱了只抱枕在胸前,順口沒好氣地說:“我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看過。”
“看過也還是好看啊。”沈鳴玉一只胳膊屈起撐在沙發靠背上,整個人面對著凌泠:“凌老師天生麗質,國色天香,幾天不見就……很想。”
“你國外待久了吧,不會用成語可以不用。”
“我覺得我用得很正確啊,我還沒說完呢,亭亭玉立,閉月羞花,傾國傾城……”
凌泠一枕頭拍過去:“閉嘴。”
沈鳴玉順勢抓住凌泠的手腕:“三個月零七天又十六個小時。”
凌泠一怔。
沈鳴玉說:“到我進門的時候,剛好是這個時間,好長啊,凌泠。”
凌泠眨著眼,都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
他有些慌。
沈鳴玉抓著他的手腕,凌泠整只手都攏在對方掌心,寬闊,干燥,熱度很高,熱得他心都亂了。
好像很怕沈鳴玉此時突然講出什麼話來,卻又期待他講出什麼話來。
于是結結巴巴地轉移話題:“嗯,三,三個多月,這段時間你都在干嘛?公司還好嗎?”
沈鳴玉還是不松手,手指從凌泠的手腕滑到手掌,就這麼握著,還若有似無地一下下輕輕捏著,像把玩一件什麼珍貴物品一般,整個人往沙發后靠過去,頭也仰靠著,說:“這三個月,比我前面23年加起來還要累,但是呢,也比我前面23年加起來還要爽。”
“跑了17個城市,不知道多少個商超,跟大大小小的負責人斗智斗勇,親眼見著我們的產品擺到最顯眼,最好的貨架上,非常有成就感。
”沈鳴玉說。
然后偏頭看著凌泠:“你做設計,我做執行,完美。”
凌泠這才留意到沈鳴玉的眼睛有些紅,這會離得近,看見他眼里的紅血絲,果然真是累到了,凌泠想,雖然家大業大的,真遇到事還是得自己親自上。
他還有些疑問,現在自在香進駐的大型商超中也包括利輝這樣的高端“勢利場”,月明集團以前不是沒這樣的渠道麼,現在是怎麼回事?
沈鳴玉笑了笑,帶著些神秘:“就是我告訴過你的,我另外的那個團隊,很早就開始布局了,有個很厲害的人幫我操盤,你們后面會認識的,現在這些商超我都有股份。”
“這樣不會有問題嗎?”凌泠對這些不是很懂,只是通過沈鳴玉的大致講述,知道集團現在在嘗試傳統經銷商之外另外的方式,更具戰略性,也更具主動性,就是感覺,好像沒有別的品牌這麼做,好像戰線鋪得有點長。
“沒問題的,”沈鳴玉說:“只是還需要時間,光有一二線城市不夠,自在香的主體市場還是在其他區域,但更換代理商還需要時間。”
“嗯。”
“哎,別說這些了,工作留著周一早上開會再講。”沈鳴玉吃過東西,困意浮上來,直接在沙發上躺下來,頭枕著凌泠的腿,握著的手卻還是不肯松,有些含混地說:“這麼久沒見,你……有沒有一丁點想過我?”
凌泠沒法接這話,也含混地說:“有啊,這麼大的金主說消失就消失了,我們公司可著急了。”
沈鳴玉嘆息一聲,故意委委屈屈地說:“說來說去都是惦記我的錢,拿了錢人都不要了。
”
凌泠笑了,看沈鳴玉一臉倦色,撐著跟他聊天,說:“你睡一會吧,眼睛都快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