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意外的是,到了這天晚上,他收到了頌恩的郵件,有一段錄音,還有一些文件資料的照片。
凌泠聽了那段錄音,仔細看了那些資料,這些是趙長野命人做偽證、偽造數據和交易信息的實證,即使凌泠不那麼懂法律,也知道有這樣的“鐵證”在,沈鳴玉翻案指日可待。
凌泠只是不明白頌恩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僅僅就因為覺得自己“有意思”?郵件里這三個字再次重復出現,頌恩附上留言:你很有意思,這條內幕消息應該對你很有用吧?我奉上給你,但有條件,如果你采用了,就代表我們的“協議”仍然有效,你必須回到我的身邊履行職責,當然,如果你不用,那我們可以只是朋友,一切決定權在你。
這句話讓凌泠有些起雞皮疙瘩,也有些頭痛,頌恩給他的內幕消息可以讓沈鳴玉立馬翻案,但是代價卻是自己來付?凌泠怎麼想怎麼覺得這是筆爛賬。
為了沈鳴玉,要搭上自己的后半生?
當然,他也可以不用這消息,就當從來沒有收到過,沈鳴玉也不過是希望他去泰國可以拖延緹朵跟月明集團的交易時間,他做到了,這條頌恩給他的內幕消息,是額外的附贈,他可以就此什麼都不管,反正岳嘉明和沈惟安肯定也會想盡辦法把沈鳴玉撈出來……
凌泠在心里天人交戰,最后的結果,卻是做了個那個違背常識的決定,他知道自己在將來的某一天一定會后悔,但是在這個當下,他做出了對沈鳴玉最有利的選擇。
凌泠當晚就給岳嘉明和沈惟安轉發了郵件,還打了個電話,三天后一大清早,岳嘉明和沈惟安來接凌泠,凌泠又帶上了瓦哥,他們一起去接取保候審的沈鳴玉回家,同時因為壟斷案進入二審,月明集團跟緹朵的收購交易被迫中止。
緊趕慢趕,一切終于都控制在了計劃之內。
距離上一次來探監又過去了好久,沈鳴玉還是一頭板寸,精氣神也不見萎靡,而且身板看著竟然又壯實了許多,他穿回了自己的衣服,一出來就毫不顧忌地緊緊抱住了凌泠。
凌泠聞到沈鳴玉周身上下一股廉價的肥皂味,跟以往那種公子哥香水味截然不同,卻意外地十分清爽,凌泠被這麼抱著有些臉紅,卻又舍不得推開,只得哄著拍了拍沈鳴玉的背,說:“好了好了,總算出來了。”
沈鳴玉依依不舍地放開,又跟兩個哥哥抱了抱,而后才狠狠揉了揉上躥下跳的狗子,幾個人一起往外走,沈鳴玉在凌泠邊上蹭啊蹭地,可憐兮兮的一張臉說:“泠泠,我沒地方去了。”
“怎麼會?”凌泠看一眼岳嘉明和沈惟安,說:“房子早就租好了呀。”
沈鳴玉一臉不知道怎麼說的焦灼樣兒,還有些不高興,小聲說:“反正不合適。”
岳嘉明倒是反應過來,勾了勾嘴角不動聲色地笑著,沈惟安還沒意識到,說:“什麼合不合適,國外不一起住了這麼久……”然后話頭就被岳嘉明攔住,把人拉開悄聲說:“小玉有自己的主意。”
沈惟安這才明白過來,自己這傻弟弟是磨磨蹭蹭想跟喜歡的人住一塊呢。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凌泠知道這狗東西是在故意裝可憐求收留,久違的委委屈屈的小狗批臉重現江湖,凌泠不知怎麼覺得又可恨又可愛,就……特別愿意收留。
他憋住自己的心思,絕對不能讓沈鳴玉看出來,不然這家伙尾巴要翹上天,但要死了這嘴角就是壓不下去,凌泠眼睛瞪著嘴角卻在笑,說:“行了,那你跟我走吧。”
“好嘞!”沈鳴玉一瞬間委屈的表情蕩然無存。
于是在兩個哥哥的家里吃了午飯,沈鳴玉簡單收拾了點自己的衣物,裝了一只小箱子,凌泠一手牽狗,一手被沈鳴玉挨挨蹭蹭地掛著,兩人開了輛岳嘉明準備好的低調小轎車走了。
凌泠開車,沈鳴玉坐在副駕,瓦哥在后座,車門一關,沈鳴玉的額頭就抵住了凌泠的肩,凌泠發動車,卻沒開動,說:“干什麼呀,要開車呢。”話這麼說,聲音卻溫溫柔柔的。
肩膀處那顆毛茸茸熱燙燙的額頭又滾了滾,沈鳴玉沙啞著嗓音說:“就想貼著你,泠泠,好想你啊。”
這話一出,凌泠記起那個雪夜,沈鳴玉突然到了他家,那時他們也跟現在一樣,許久未見,彼此的想念都溢滿在眼睛里,后來沈鳴玉在他家的沙發上睡著,還不忘抓著他的手。
仿佛已經是很早以前了。
那個旖旎的夜晚,凌泠對他們的關系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只是一場小小的,不現實的夢,那個晚上他以為往后的他們會跟以前有所不同。
直到第二天一切驟然劇變,從沈鳴玉被帶走調查至今,許多事情都變了,凌泠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是。
他為沈鳴玉做了這麼多,以往那些欲蓋彌彰的,可以以工作之名來掩蓋的東西,就快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