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泉來來回回撥動進度條,大有仔細分析周慧萍夫妻二人微表情的意思。
車內只聽得到視頻中不斷重播的吵架聲, 席亭舟默不作聲陪著他,方星泉怔然凝視前方, 眼前一片空茫。
本就窩囊的上一世, 在這段視頻襯托下越發悲哀,紀家, 方家,前世他苦苦尋求溫暖的兩個家庭, 一個拋棄他,一個壓榨他,為了得到父母的愛, 他卑微至極, 掏心掏肺, 到頭來居然全是假的。
他從一開始就找錯了討要愛的對象, 無論紀家, 或是方家, 皆非自己親生父母,他們不愛自己很正常。
空氣中恍若有「咔噠」一聲,禁錮他的數年枷鎖終于解開。
渾身輕松的同時,一道細細的蛛絲纏上他手腕,將他拉入新的囚籠。
如果方輝和周慧萍不是他親生父母,那他的親生父母是誰?在哪里?自己為何會與他們分離?
第三次了。
方星泉承認他害怕,也累了,他不愿再搖尾乞憐,無論當初自己落入紀家的原因是什麼,于他而言已成過往,既然注定他沒有父母親緣,他便順其自然,不再強求。
緘默良久,方星泉漸漸想通,與其期望別人施舍,不如自己主動把握。
側頭注視席亭舟,方星泉心中愛意洶涌,至少席亭舟在他身旁,這是他主動爭取到的,即使手段骯臟,即使死后會下地獄,但有什麼關系,他現在真實地擁有這個男人,誰也搶不走。
“席叔叔,抱抱。”方星泉眼眶紅了一圈,眸中水霧交織。
席亭舟如他所愿,解開安全帶抱住可憐巴巴的小孩兒。
腦袋埋進寬闊的胸膛,方星泉貪戀地嗅聞熟悉的氣息,獨屬于席亭舟,凜冽,幽邃,又帶著一絲溫柔繾綣,仿若深冬時節,大雪紛飛的街道上獨自行走的陌生男人,天地銀裝素裹,他一身黑色大衣,成為唯一的墨色,冷漠肅穆不近人情,直到厚實的圍巾抖動幾下,鉆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
寬大的手掌覆上方星泉后腦勺,輕輕撫摸安慰他,無聲而溫柔。
“想要親親。”少年悶悶地說。
席亭舟無有不應,捧起小朋友悶紅的臉,從額頭到濕潤的眼睛,微微泛紅的鼻尖,最后落在柔軟的唇上。
與第一次接吻相對比,席亭舟的技術飛速進步,大概腦子聰明的人學什麼都快,從實踐次數來講,兩人相當,但莫名席亭舟就是開竅更快,掌握技巧更熟練,方星泉直到現在仍舊處于下風,時間久了甚至會被席亭舟親得手腳發軟,腦子一團漿糊。
可他就做不到把席亭舟親成這樣。
想想席亭舟當年念書跳級的頻率,若非校方不允許,他可能未成年便念完了大學。
同席亭舟比,他不過普通聰明,輸給對方實屬正常,畢竟不是誰都可以二十出頭就當上集團董事長。
“嘶——”席亭舟吃痛,捏了下方星泉后頸肉。
方星泉回過神,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驚慌失措地舉著手想摸摸又感覺不大合適,席亭舟正想安慰,告訴他沒事,方星泉再度湊上來,小狗似的舔了舔傷處。
席亭舟全身僵住,呼吸停滯,瞳孔顫動。
少年臉頰酡紅,眼眸水光瀲滟,像無數星子沉睡其中,閃閃發亮,因為剛才的吻,嘴唇泛著不正常的紅,他一下下輕緩地舔舐,生怕造成二次傷害。
癢,不僅僅是皮膚表層的癢意,愈來愈多來自肌理之下,合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沖動,心臟劇烈搏動,脆弱的人類軀體幾乎承受不住,血液奔涌,沸騰,席亭舟感覺自己四肢百骸同時鬧起分家,每一處都在躁動,每一處都無法平息。
哪怕沒有經驗,作為成年人,席亭舟自知他的反應代表什麼,他猛地推開方星泉,按下車窗,任由外面的風吹散滿車曖-昧。
蟬聲嘶鳴,窗外的風裹著熱意,遠遠達不到席亭舟想要的效果,不僅解不了熱,反而令他燥得慌。
“席叔叔……”方星泉詫異地看向席亭舟,雪白的側頸洇開薄紅,連同敏銳的耳朵,素來衣著整潔的男人,竟煩躁地扯開領帶,兩根修長的手指扯了扯領口,額角汗珠滾落。
方星泉鬼迷心竅,探頭卷走那滴晶瑩的汗珠,有點咸,隱隱能嘗到席亭舟的味道。
入眼是那截白中透粉的側頸。
為什麼有人連耳朵都生得那麼好看?
犬牙咬住軟軟的耳垂,輕輕磨了磨。
不疼,癢得厲害。
火焰在席亭舟體內燃燒,調皮的孩子非但不幫忙滅火,反倒撿起枯枝,添柴加火。
席亭舟驟然扣住少年精瘦的腰,濃黑的眼眸死死壓抑著洶涌的情感,額角汗珠持續滾落,威脅道:“別作死。”
回答他的是側頸一疼,狗崽子會咬人了。
——
“叩叩叩——”
“先生……”交警如往常一樣提醒車主切勿亂停車,剛貼完罰單又碰上一輛,敲下車窗,話起了個頭,撞入一雙陰沉的眼睛,嚇得他一哆嗦,半天吐不出下句話。
“干什麼?”男人聲音低啞,一臉不耐煩,像只被打擾午睡的雄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