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去的是一樓。” 單馬尾在一旁補充道,“應該是去吃飯了。”
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就要開始下午的第一節 課了,所以當隋燦濃回到餐廳的時候,里面幾乎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他遠遠地就看到了一個人坐著的紀羚。
今天的紀羚穿了一件淺色襯衣,低著頭,側臉很恬靜,正微鼓著腮幫子,有些機械地吃著盤子里的玉米糊。
從紀羚臉上的表情之中,隋燦濃完全看不出來他任何狀態上的不對,更是很難將當時橋邊的那個人和此時的他聯系在一起。
其實在那天咖啡廳見面之前,兩人平日里是幾乎沒有任何交集的,更是從未在一張餐桌上用過餐。
為了讓自己接下來的搭話顯得不那麼具有目的性,隋燦濃謹慎地斟酌一番,就近到西餐區又打了一份飯,決定演一出偶遇戲。
他低頭看向手里的餐盤,深吸了口氣,向紀羚走了過去。
-
紀羚決定停止攝入面前的這份玉米糊。
他不想將自己現在的行為稱作吃飯,因為 “吃” 在紀羚的心中是一個很美好的動詞。
而眼前的這份東西只可以被叫作碳水化合物,紀羚并不覺得它可以被劃進食物的范疇。
其實平時的紀羚對于難吃的食物還是有一些容忍度的,但是現在他的胸口很悶,他就是感覺自己不想再吃下去了。
看著餐盤里空掉的一小塊區域,紀羚意識到自己目前攝入的量還有些少,可能并不足夠提供下午的教學會消耗的能量。
所以他猶豫了一下,決定再吃掉三根蘆筍。
蘆筍用黑胡椒炒過,油放得有一些多。將第三根蘆筍塞進嘴巴的時候,紀羚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在自己身邊響起——
“你也剛下課嗎,紀老師?” 那個人的聲調很輕快,“我能坐在這里嗎?”
紀羚的瞳孔一縮。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如何,他只知道這第三根蘆筍的根部真的很苦,苦到自己的舌尖都有一點發麻。
他同時也知道,此時此刻在隋燦濃的眼中,自己的表情一定是非常僵硬的。
紀羚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他抬起頭,讓自己盡量自然地和隋燦濃對視。
“可以的。” 他聽到自己很平靜地說,“請坐,隋老師。”
于是隋燦濃端著餐盤坐在對面的位置上。
紀羚將視線向下平移,他知道隋燦濃正在看著自己,于是便努力想讓自己表現出一種很自在的、若無其事的姿態。
但其實想要做到這樣的真的很難,因為紀羚此刻的心跳真的很快。
他完全沒有想到隋燦濃會選擇和自己坐。
不過食堂離目前還在用餐的只有自己一個老師,紀羚很快地就意識到。隋燦濃并不是想和自己坐在一起,只是因為自己是他目前唯一的的選擇罷了。
這次一定不可以再冷場了。
紀羚在心底這樣告訴自己。如果隋燦濃問自己話的話,不要只用點頭或者是 “嗯” 來進行回答,一定要多說一些話。
但是回答的時候也不要解釋太多,會顯得太過奇怪和殷勤,總之絕對絕對,不可以再讓氣氛像那天那樣尷尬下來了。
紀羚看到隋燦濃先是吃了兩口玉米糊,然后放下勺子,對自己說:“啊,這個玉米糊實在是……”
隋燦濃并沒有把這句話給說完整,紀羚有些警覺地抬起了頭,他意識到,對方可能是想聽一下自己的評價。
于是紀羚停頓了一下,說:“我覺得這份玉米糊很好吃,入口很順滑,玉米的香氣很重。”
紀羚謹慎地形容了很多,并且為了不讓對話陷入尷尬,他停頓了一下,又有些生硬拋回了一個問句:對嗎?”
隋燦濃似乎是愣了一下。
半晌他點了點頭,說:“對,確實是很好吃。”
紀羚認為自己這一次的回答還是很有質量的,他稍微放松了一些。
兩人低下頭,又面對面安靜了吃了一會兒,一分鐘后,紀羚聽到隋燦濃又喊了自己一聲。
他問:“紀老師,你最近…… 有什麼煩心的事兒嗎?”
很突兀的一句話,沒有任何的鋪墊和前提,紀羚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要怎樣回答。
于是紀羚猶豫了一下,選擇實話實說:“沒有。”
緊接紀羚就感到有些懊惱,因為他發現自己好像又把話題給帶進了死胡同里。
然而隋燦濃的表情有一些欲言又止,像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答案。
他說:“可是我有。”
紀羚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隋燦濃就低下頭舀起一勺玉米糊,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知道嗎,今天晚上新副本上線?”
紀羚的表情變得有些空白,他看著隋燦濃的臉,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因為他以為隋燦濃不會再提起這個游戲了
紀羚知道自己的嘴巴很笨,他也知道,自己那天確實是把事情給搞砸了。
當時隋燦濃話里的意思紀羚其實是聽明白了的,他知道自己那天好像讓隋燦濃感到尷尬和不適,也不想再讓他為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