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隋燦濃在床上痛苦地蠕動。
南瓜燈被隋燦濃放在了窗臺,里面的小燭臺還在燃著,燭火有一些微弱,隋燦濃感覺自己的臉也是快要灼燒起來一樣的溫度。
他輾轉在床上,一字一句地反復回憶和剖析自己之前說過的話,總感覺要是時光可以重來,自己完全可以發揮得再好一千倍。
隋燦濃感覺自己當時就不該和紀羚說什麼 “明天給我一個答復就好”。
因為這導致隋燦濃從放出話的那一刻,到明天放學之間的這二十幾個小時,都要這麼抓心撓肺地度過。
隋燦濃心懸了一天。
第二天放學鈴響后,隋燦濃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教室門一秒。
過了一會兒,雪莉和辛迪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地走進了教室,隋燦濃的心開始跳得更快了。
十分鐘后,紀羚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雪莉和辛迪向紀羚問了聲好,紀羚應了一聲,然后他微微側過了臉,將目光轉向了隋燦濃的臉上。
隋燦濃站起身,走到了紀羚的身側,兩人安靜地對視了幾秒。
“我中午的時候來找過你。” 紀羚輕輕地說,“但是你不在。”
隋燦濃說:“嗯,中午的時候我有個會。”
紀羚點了點頭。
隋燦濃咳嗽了一聲,搓了搓手:“其實…… 我課間的時候也去你的教室看了一眼,你好像也不在。”
紀羚說:“我帶學生去布置科學展的展位了。”
隋燦濃啊了一聲,說:“這樣啊。”
紀羚看著他,很輕地嗯了一聲。
雪莉和辛迪就站在教室的窗臺旁,一邊給她們的小番茄澆水,一邊嘻嘻哈哈地用日語說著什麼。
隋燦濃意識到,現在的時機好像有一些不對。
于是隋燦濃對紀羚說:“看看你的蘑菇吧。”
那些蘑菇盆栽生長得很好,其中平菇的長勢是最好的,菌蓋是淺褐色,質地看起來柔軟而鮮嫩。
隋燦濃看到紀羚抬起手,輕輕地用指尖碰了一簇平菇的菌蓋。
然后倆人沉默地拿起了噴壺,并肩站立在那一排的蘑菇盆栽前,噴起了水。
過了一會兒,雪莉和辛迪背著書包走了過來,和他們說了再見。
隋燦濃應了一聲。
這倆小姑娘確實是每天風雨無阻地來養她們的小番茄,但是干事兒多少還是有些毛手毛腳。水是給澆上了,但是隋燦濃的窗臺看起來也和剛鬧了場洪災一樣。
隋燦濃嘆氣,只能抱起她們那盆小番茄,打算換個地方先放著,然后再找塊抹布把窗臺擦干凈。
抱著盆栽回過頭的那一瞬間,隋燦濃愣住了。
因為紀羚站在隋燦濃的身后,他站得很直,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隋燦濃的臉看。
隋燦濃一怔,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紀羚很突然地說:“我愿意。”
隋燦濃:“啊?”
紀羚的表情變得有一些慌張,隋燦濃看到他垂下眼,深吸了一口氣。
然后紀羚重新抬起了頭,他直視著隋燦濃的眼睛,又重復了一遍:“隋燦濃,我愿意和你交往。”
然后紀羚就感到有些懊惱。
他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好像有些太生硬了,應該在之前先做一些鋪墊才對。
但是紀羚的嘴巴很笨,他已經煎熬地等了一整天,終于等到了可以說出口的這一刻,哪怕說出的話聽起來再笨拙,他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告訴隋燦濃。
隋燦濃終于反應過來紀羚在說什麼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隋燦濃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對著紀羚笑了一下,繼續抱著那一盆小番茄,向教室后方的另一個窗臺走過去。
紀羚的心驀地沉了一下。
他看著隋燦濃的背影,感到有些無措和倉皇,他不明白隋燦濃話里究竟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然后他就聽到隋燦濃很隨意地問:“你最后一節課,是給哪個年級的孩子上的?”
紀羚說:“十二年級。”
隋燦濃嗯了一聲,問:“講的什麼啊?”
紀羚沒有明白隋燦濃為什麼會突然若無其事地岔開話題,問起這些毫不相關的問題,也不知道隋燦濃昨天說的話還作不作數。
紀羚的心里有一些難過。
但他停頓了一下,還是緩慢地答道:“…… 交流電,渦流,整流電路還有變壓器。”
隋燦濃好奇地問:“啊,變壓器有什麼可講的嗎?”
紀羚沒有想到隋燦濃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他猶豫了一下,解釋道:“這一塊其實有不少的考點,比如變壓器的運作原理,如何減少渦流帶來的損耗,還有少量的計算題。”
隋燦濃:“所以說具體要怎樣做,才可以減少渦流帶來的損耗呢?”
紀羚:“用涂有絕緣漆的薄硅鋼片,來做導磁的鐵心就可以。”
隋燦濃:“嗯?為什麼是薄鋼片啊?”
紀羚:“其實只要是鐵磁導體的薄片,就都是可行的,薄片可以限制渦流,而且電阻相對會大一些,不過他們的試卷中并不會問這麼詳細……”
隋燦濃:“明天去約會嗎?”
紀羚怔住了。
“這周就先別運動了,要不去逛逛展覽?還是去吃一些好吃的店?” 隋燦濃先是沉吟著思考了一下,又有些苦惱地說,“不過展覽的話,也不知道周末人會不會太多,算了,我一會兒上網去查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