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臺就這麼直直的看著他,看著秦擾低著頭,窘迫地正襟危坐。
就是曾經那樣嬌氣的人,如今會因為在不熟悉的人家里病發,而格外的窘迫。顧明臺能從秦擾不自在的肢體動作看出他此時的焦慮。
驕傲、貴氣、嬌氣,那是被人寵出來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秦擾變成了現在這個敏感又脆弱的樣子?
忽然,安靜里,秦擾說話了:“那個......顧先生。我的病沒有您想象的那麼嚴重。可能是昨天淋了雨,導致有一些感冒,所以才會反應這麼大。換做之前,這些煙味其實沒事......”
顧明臺:“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向我解釋這麼多。”
一番話,又讓秦擾沉默了許久。
之后,他緩緩開口:“我因為病情,可能會請假一陣子去醫院復查。金池的課程只上了一節,所以......如果顧先生介意的話,可以另請新的老師。前面的一節課,我就不收錢了。”
顧明臺挑眉:“秦老師為什麼這麼說,我從沒有要換老師的想法。如果是因為身體原因的話,我想,秦老師不必這麼敏感。而且金池這孩子很喜歡您,更何況......”
他語調一轉:“我猜秦老師是不是現在很缺錢?”
這話真是多余,不缺錢的話,誰會在加班之后還要去別人家里當家庭教師?
顧明臺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原來那個對他愛答不理的小公主千金的尊嚴被他按在地上的樣子。
這種心理很扭曲,顧明臺自己也清楚。他想讓高嶺之花為自己低頭,卻又見不得紀舒與對秦擾如此的敷衍。
“咱們至少也要問問金池的意思不是嗎?這樣吧,”顧明臺拿出手機,“加一下聯系方式,方便聯系。
等金池回家之后我把事情和他說一下,如果他希望秦老師留下來,那就看在金池喜歡你的份上,病好之后考慮一下?”
顧明臺的話確實說到秦擾心里去了。他猶豫了半天,最后還是選擇放下那些不值錢的尊嚴,對著顧明臺虛弱地點頭:“好。”
他就這樣稀里糊涂的加了顧明臺的微信,之后被保姆王姨送到門口,顧明臺給他安排的車已經停在了他面前。
他上車時,對王姨說:“請您幫我轉達為對顧先生的謝意與歉意。”
老保姆“哎”了一聲,把雨傘收好給秦擾遞了進去,還順便幫他關了車門。
一路上,秦擾看著窗外的雨滴,心情跌落至了谷底。他今天真的把臉都丟盡了。先是在顧明臺面前不小心外放了紀舒與那條帶著不耐煩的語音,又在人家家里病發。
秦擾想到這些,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嘴唇。那些他曾經視若生命的尊嚴,有時候就是這麼的不值一提。
手機震動了一下,秦擾低頭一看,是app的廣告推送。
手機屏幕在黑暗里亮著光,他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剛剛加了好友的顧明臺的頭像。
很商務的一個頭像,朋友圈很少,而且大部分都是顧金池的丑照。
他退了出去,把他和顧明臺沒說過一句話的消息框給刪除了。他甚至連備注都沒給。
他這麼做,是因為紀舒與有時會看他的手機,每多一個好友他都要在后面追問很久。秦擾很煩。
秦擾沒回紀舒與的住處,而是去了自己在外面租的公寓。
公寓不大,兩室一廳,在5層。
秦擾換了身衣服,然后洗澡。出來的時候手機上有三個未接電話。紀舒與的。
他回撥了過去,對方立刻就接了。
“秦擾,你怎麼不接電話?我現在有空了,用不用我過去接你。”
“不用了,”秦擾穿著睡衣,頭發上還在滴著水,“我已經回來了。”
“到家了,怎麼回來的?”
“網約車。”
紀舒與:“回家就行,你自己做飯吃。或者叫外賣,我今天晚上......有點事情,回不去了。”
秦擾:“好。”
“對了,忘了問你,今天為什麼要提前回來?是你上課的那家你感覺不好嗎?”
“沒有,”秦擾用毛巾擦了擦頭發,“因為一些事情,但不重要,沒有什麼解釋的必要。”
紀舒與語氣有點不好:“好吧,你總是這樣。那沒事我就掛了。”
秦擾剛要說“好”,電話那邊隱隱傳來一個嬌滴滴的Omega的聲音。
“舒與,這個放哪?”
秦擾皺眉:“誰在說話。”
“是下屬,我們今天集體加班。”紀舒與那邊傳來一陣亂音,“寶貝,先掛了啊,明天忙完我就回去。”
紀舒與又說了些什麼,秦擾沒聽進去。最后紀舒與連告別的話都還沒說完,秦擾就提前把電話掛了。
掛了電話之后,他又聯系公司領導請病假。哮喘病人每一次發病,都是在透支生命。秦擾這些年已經控制的很好了,今年第一次發病就是在顧明臺的家里。
想到這,秦擾打字的手停了下來。
顧明臺似乎對哮喘病人發病時的急救很有經驗。一般大部分人都不懂讓病人半臥或坐立,保持呼吸道通暢的急救方式。
今天確實要感謝顧明臺,秦擾按了發送鍵,請假條這就算發出去了。
窗外雨越下越大,臨睡前秦擾又預約了醫院呼吸內科的掛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