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最終還是選擇聽本地人的話。顧明臺拿出手機,給蘇白發了消息。
大胡子幫他們安排了島上的民宿,因為島上人少,近些年剛打算開放旅游業,所以民宿除了老板一家之外就沒有別的人。
難得清凈,他們選好房間之后,天邊烏云席卷。一切好像都是一瞬間的事情。
狂風呼嘯而至,把前臺的花瓶都吹倒了,顧明臺幫著店長一起,趕在雨點砸下來之前關上了大門。
北方人哪見過這種場面?
雨點密密匝匝,伴隨著颶風狠命地砸在玻璃上,大片棕櫚葉“啪!”地一聲,拍在門上,那場面,把秦擾實打實地震撼到了。
顧明臺輕拍著他的后背:“沒事,別怕。”
一樓的電視上,剛剛還在播報著此次突然到來的臺風,下一秒就整個黑掉,緊接著屏幕變成了雪花。
“又把基站吹壞了!”店長拿出手機在空中晃晃,“手機也沒信號了。”
秦擾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一看,果然如此。
顧明臺無奈聳肩,“咱們先上樓吧。”
對于現代人來說,沒有手機真的是一件很不方便的事情。跟外界聯系不了,也沒東西打發時間了,一下子就像少了點什麼東西。
好在民宿二樓有一處讀書角,按店長的話來說,裝這個當初純粹是為了逼格,沒想到如今卻成了他們唯一能用來打發時間的方式。
秦擾和顧明臺并肩坐在讀書角的沙發上,顧明臺拿一本法語版《基督山伯爵》,秦擾看一頁藤村的《嫩菜集》。
窗外是烏云遮天,暴雨如注。他們獨守這一處暖色的靜謐。
也不知道是看書看得投入,還是彼此仔細聽著對方的呼吸心跳,以至于店主拿了一瓶朗姆酒過來的時候,他們都沒有注意到。
秦擾看著眼前的酒瓶,忽然想到白天時顧明臺說的話。他轉頭,在燈光下看著顧明臺:“顧總,我記得你白天時說過,要自罰三杯來著。”
顧明臺眉毛一挑:“但是你可說,不敢讓我賠罪啊。”
秦擾忽然垂下眼皮一笑:“那就當我說話不作數,顧總不會也要跟我一起耍賴吧?”
“當然不會,”顧明臺拿起酒瓶端詳,然后拍了些薄荷葉放進杯子里,然后倒了滿滿地一整杯。“說話算話。”
朗姆酒度數不低,看見顧明臺倒這麼多,秦擾眼皮一跳:“我是開玩笑的,真的要喝?”
顧明臺不給秦擾說話的機會,拿起酒杯仰頭,幾口便喝光了。
顧明臺又要倒第二杯,秦擾趕緊攔下:“一杯就夠了,不能再喝了。”
沒看住,顧明臺又喝了一杯。
當顧明臺堅持倒了第三杯之后,秦擾皺眉,把酒杯從顧明臺手里拿過來,沒等對方反應,仰著頭全喝了。
“第三杯我替你喝了。”
秦擾艱難地咽下這過分辛辣的酒液,他平時不怎麼喝酒,也低估了高濃度酒精對人的影響。
他只覺得胃里灼熱,連帶著整個人都出了汗。酒精的作用迅速沖上大腦,當即就有點迷迷糊糊。
連再抬眼時,看顧明臺的臉都有點模糊。
“秦擾?”顧明臺扶住他的肩,“沒事吧。”
秦擾用手扶著額,顧明臺都說話聲在他耳朵里都顯得嗡嗡的。他抬頭:“我沒醉......”
顧明臺:“......”
算了,還是扶他回去休息吧。
顧明臺在心里說。
第37章 擾心色,亂凈臺
“我扶你起來。”顧明臺站起身,把秦擾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扶住對方的腰,以防摔倒。
秦擾意識有點不清醒了,被顧明臺連拖帶拽地從沙發上拉了起來。他們的房間在三樓,路過樓梯的時候,醉酒的秦擾忽然抬起了頭,眼睛一亮。
顧明臺疑惑地順著秦擾視線的方向看去,發現了樓梯后的一片小空地上,放著一架古典造型的鋼琴。
顧明臺知道秦擾會彈鋼琴,還去國外參加過比賽,拿了很好的名次。
“你想去彈彈麼?”顧明臺問。
“想。”秦擾說。
秦擾掙脫了顧明臺的攙扶,腳步虛浮,跌跌撞撞地摸索到了琴凳,他坐下,掀開鋼琴的蓋子,用顫抖的微微泛著粉紅色的指尖輕輕撫摸著琴鍵。
“我好久......都沒彈過了,大概,八年。”
顧明臺聽到秦擾的話,心間猛地緊縮。
不是十年。
是八年。
因為秦擾剛好忘了只屬于他們的那兩年。
秦擾閉上了眼,但睫毛還在顫抖,他的指尖在虛空中點著,像是在尋找記憶伸出的曲譜。
然后,他按下了第一個琴鍵。曲子是《阿德麗塔》。
這是秦擾八年以來,唯一沒有忘記的曲子。
為什麼沒忘?他不知道。只記得這首曲子寫得好像是……失戀。
酒精沖擊著大腦,屋外是暴雨狂風。秦擾在這悲哀的曲子里,不知為何眼角一片微濕。
忽然,身后被人圍抱住,緊接著秦擾的視線里出現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
顧明臺加入了這次演奏。
他們一起演奏了《阿德麗塔》。顧明臺在曲子舒緩的間隙,用指腹擦去了秦擾止不住的眼淚。
憂郁的曲子被兩雙重重思緒,重重顧慮的手演奏。
一曲終了。
顧明臺緩緩直起身子,看著眼前的人久久都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