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趟說是掃墓,不如說是小學生秋游。我連宋禹川他爺爺的面都沒見過幾次,站在墓碑前自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常回家看看”。
宋禹川提著我的后領把我拉開,放下手里的花,說:“爺爺,祁翎回來了。”
照片上的老人慈眉善目,面帶微笑地看著我們。
一陣山風吹來,卷起一地金黃的落葉,我忽然覺得有些冷。
宋禹川對著墓碑淡淡地說:“他畢業了,一個人生活得很好,也有能力照顧自己,您放心。”
說完沉默許久,轉頭看向我,說:“走吧。”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這就走了?”
宋禹川惜字如金:“嗯。”
車停在墓園外,我們兩個只能步行出去。山上氣溫低,我攏緊外套跟在宋禹川身后,走著走著,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等我。
“怎麼了?”我問。
“沒事。”宋禹川等我跟上來,重新和我并排一起走。
他走在我身側,替我擋了一點風。沉默很久,他忽然開口:“你離開沒多久,爺爺得了阿茲海默,最后幾個月他誰都認不出來,只經常念你母親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跟我說這些,疑惑地轉頭看向他。
剛好宋禹川也在看我,近距離對視,他眼簾低垂,目光似乎不像平時那麼冷漠。
“自己親生的兒女,無論偏心哪一個都會惹人非議,所以他反而最喜歡收養來的小女兒。”宋禹川說,“偏愛引起的嫉妒,加上后來發生的事,造成你在宋家的糟糕境況。站在你的角度,你確實應該討厭我們。”
偏愛……
我想起什麼,不由得輕笑:“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我問,“我不是很感興趣。
”
他口中的人早已化作黃土,現在再提,我很難有任何觸動。
宋禹川張了張口,終究沒能說出一個原因。
我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看著前面空曠的墓園,說:“你們看不慣我有你們的道理,我討厭你們也有我的理由,這不是很公平麼。”
“并不全是你想的那樣。”宋禹川說。
“哦,”我點點頭,“那又怎麼樣?”
宋禹川又不說話了。
走出墓園,車停在不遠處。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今天的宋禹川怪怪的,帶我出來秋游,還對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宋禹川。”我叫住他。
宋禹川回頭,遠處重山掩映,天高云闊,他的黑色長風衣被秋風吹起,莫名有一種寂寥和孤冷。
我忽然忘了剛才準備說什麼,看著他的眼睛,不知道怎麼想的,脫口而出問:“你是不是被嫂子甩了?”
第17章
宋禹川目光一暗:“什麼?”
我一面覺得自己的想法很離譜,一面又覺得有點道理——今天我從起床起就沒見到過林霧秋,誰說他不可能是甩掉宋禹川回娘家了呢?
但我沒有重復自己的問題,我相信宋禹川聽到了。
他皺了皺眉,冷冷扔下一句:“你的腦子里每天都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說完就轉身走了,一個眼神都懶得再給我。
我跟上去,問:“你生氣了?”
宋禹川看也不看我:“沒有。”
好吧。沒有就算了。
回去路上依然堵車,到家時整整七點,天色昏暗,庭院亮著燈,林霧秋的車停在大門外,關于宋禹川被甩的猜想不攻自破。
我和宋禹川一前一后邁進家門,迎面遇上剛從樓上下來的林霧秋,說:“我在上面看見禹川的車,你們一起回來的嗎?”
說話時他看著我,語氣一貫的溫和。我正要回答,宋禹川先我開口:“嗯,下午去給爺爺掃墓。”
“唔,”林霧秋點點頭,“晚上想吃什麼?”
“你休息吧,讓阿姨做。”宋禹川說。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宋禹川對老婆表現出愛護,不由得嘖了一聲。兩人的目光同時看向我,我轉移話題,問:“你今天去哪兒了嫂子?”
“家里有點事,走的時候看到你在睡覺,沒有吵你。”林霧秋說。
我不知道林霧秋家是做什麼的,但宋禹川那個圈子里的人非富即貴,想必差不了。再想想一般的富二代可能不會去教工程力學,所以林霧秋家多半是顯貴。
政商聯姻……難辦。
宋禹川察覺到我走神,問:“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我很快回過神來,看向林霧秋:“對了,今天是不是要吃月餅?”
林霧秋微微一笑:“有,我幫你拿。”
我跟著他回到客廳,茶幾上擺著一盒精巧的月餅,林霧秋讓我挑一粒,我挑挑揀揀,最后選了一粒印著月亮圖案的,切開里面是蛋黃蓮蓉餡。
宋禹川被晾在一邊,一言不發地坐到另一張沙發上。林霧秋幫我切好月餅,終于慢半拍想起自己的丈夫,轉頭看向那邊,問:“禹川,你吃嗎?”
“不。”宋禹川面無表情地拒絕,“我不喜歡吃甜的。”
“學長。”
我打斷兩人的對話,把一塊月餅遞到林霧秋嘴邊:“你嘗嘗,還不錯。”
林霧秋不做多想,張口吃掉那塊月餅,嘴唇似有若無地碰到我的指尖。
“好吃嗎?”我問。
他點點頭:“嗯。”
其實我也不太喜歡吃甜的,小小一枚月餅被林霧秋分成六塊,他吃一塊我吃兩塊,剩下三塊就這麼被留在桌上。
再看宋禹川,已經忍無可忍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說:“我去洗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