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我也去吧。”我跟著起身,“吹了一下午墓地的風,怪不自在的。”
我想,如果宋禹川有暗殺名單,此刻的他一定會把我寫在首位。
很多時候人的勇氣并非來自于有所依靠,反而更多源自了無牽掛。當我越來越孑然一身的時候,也就越來越無所畏懼,別說宋禹川冷眼看我,就是他拿槍指著我,我也敢當他的面對林霧秋拋飛吻。
等我舒舒服服地洗完澡換好衣服,月亮已經升起來了。
從臥室看出去,一輪圓月懸掛在漆黑夜幕中,四周沒有云也沒有星星,只它一個兀自生輝。
我沒有開燈,獨自站在黑暗的落地窗前與那輪滿月對望,腦海中想起一些人們賦予月亮的意義,兜兜轉轉,最后仍覺得它只是孤獨。
“祁翎。”
一道溫柔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我回過頭,看見林霧秋站在明暗交界出,走廊燈光從他身后打進來,攪亂房間的昏暗。
“下樓吃飯了。”林霧秋說。
下樓吃飯……上次聽到這幾個字,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
我低頭笑笑,“來了。”
我和林霧秋一起下樓,宋禹川正站在酒柜前挑酒,他的目光落在某個空了的格子上,思索片刻,回頭看向林霧秋,目光在我們兩個之間遲疑了一下,最后選擇了我:“你喝的?”
我坦然承認:“是的。”
宋禹川臉上出現片刻失語,半晌淡淡地說:“那瓶酒是我留給婚禮的。你倒是會挑。”
我沒看出來宋禹川還有這種浪漫的小心思,想了想問:“那怎麼辦,我賠你一瓶?”
宋禹川搖搖頭:“停產了,全世界只有一瓶。”
“……”
我想問他這種東西為什麼不找個保險柜鎖起來,而要和一堆凡夫俗子擺在一起,這不是明擺著給我下套麼?
“算了。”宋禹川大概也知道我賠不起,隨便拿了另一瓶酒出來,說:“先吃飯吧。”
落座倒酒,再加上一桌豐盛的菜,終于有了一絲過節的氣氛。
我記得宋禹川沒有飲酒的習慣,除非很重要的社交場合,平時幾乎滴酒不沾,不知道這幾年發生了什麼,讓他家里堆滿一柜子的酒。
“節日快樂。”林霧秋先舉杯。
“節日快樂。”
三個杯子碰在一起,發出丁零當啷的脆響。林霧秋酒量不好,淺淺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幫我卷烤鴨。我忽然發現他和宋禹川好像沒有為彼此做過什麼,比如現在他幫我卷了一個,幫自己卷了一個,完全沒有要管宋禹川的意思。
作為回報我給林霧秋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想了想覺得大過節的,別把宋禹川氣出個什麼好歹,于是又給宋禹川也夾了一塊。
收回筷子才突然想起,宋禹川說他不愛吃甜的。
再抬眼看過去,他已經夾起那塊排骨放進嘴里,表情平淡,沒有任何不滿。
察覺到我的目光,宋禹川抬眼看向我,問:“怎麼了?”
“……沒事。”我又給他夾了一塊,“多吃點。”
第18章
酒是個很神奇的東西,難過的人喝了會笑,快樂的人喝了會哭。
酒量不好的人喝了會醉。
比如林霧秋和宋禹川。
在這一點上兩人倒是很配,明明一瓶酒有一多半是我喝的,林霧秋卻先醉倒在餐桌上,宋禹川看起來也不太清醒,眼睛半睜不睜地靠著椅子假寐。
“真掃興。”
我嘟囔著站起來去拿酒,這次特意挑了一瓶在夜店酒水單上見過的,省得再不小心喝了宋禹川給孩子準備的滿月酒。
回到餐桌上,宋禹川懶懶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說:“少喝點。”
他語速很慢,聲線慵懶沙啞,一聽就醉得不輕。我沒理他,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一手捏著酒杯,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林霧秋額前的碎發,一杯喝完,林霧秋還是沒有醒。
這麼小的酒量……我心里默默嘆了口氣,起身把林霧秋架起來,扶他去沙發上休息。
原本想送他回三樓房間,但我自己也有些醉,還是不逞強了。
睡著的林霧秋溫順安靜,睫毛隨著呼吸輕顫,鼻尖和眼角泛紅,平日里清冷的五官此刻像霧一樣柔和。
我幫他蓋好毯子,回到餐廳,宋禹川正撐著椅子歪歪斜斜地站起來,好像隨時要一頭栽倒一樣。
怕什麼來什麼,我剛走過去,宋禹川被椅子絆了一下,整個人忽然趔趄兩步,我出于本能一把伸手扶住他,于是他倒在我身上,差點連我一起帶倒。
“靠……”宋禹川又高又沉,壓在身上像一塊鐵板,他再用力一點,我的骨頭怕是都要被壓折,“你起來……”
宋禹川不知道被我哪塊骨頭硌到,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悶哼,勉強站穩了點,整個人依然靠在我身上,低聲喃喃說:“送我,回房間。”
“我是你家保姆嗎?”
“不,”宋禹川緩慢地搖搖頭,我轉頭看他,見他目光沉沉地看著我,一個字一個字認真地說,“你是祁翎。”
……廢話。
要說世界上最困難的事,和醉鬼溝通一定算一件。五分鐘后我放棄讓宋禹川自己爬回去的念頭,不情不愿地架著他說:“別吐我身上。”
宋禹川依舊很認真:“我不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