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揉我的頭發,問:“怎麼了?”
“沒什麼。”我搖搖頭,感慨說,“以前我一直覺得一個人最好,但是現在,有點不舍得離開你身邊了。”
“可以不用離開。”
我睜開眼睛仰頭看他:“那宋禹川怎麼辦?”
林霧秋低著頭,這麼近的距離,我可以看到他臉上細小的絨毛。對視片刻,我湊上去輕輕咬住他的下巴。
“別鬧。”他這麼說,卻沒有躲也沒有拒絕。
我舔舔被自己咬過的地方,低聲說:“我錯了。”
林霧秋抬手撫摸我的臉,慢慢地回答剛才的問題:“禹川只是需要一段婚姻,并不需要一個愛人。”
“那你呢?”我問。
“我……”林霧秋仿佛陷入沉思,過了很久,說:“我喜歡的人,我不知道能不能抓住他。”
他的語氣很淡,莫名有一種悵惘。我不確定他說的人是不是我,畢竟我們從前沒有過太多交集,重逢后的進展也更像一種快餐式的關系,我半真半假,他可能也是。
說完他垂眸看我,問:“如果沒有禹川,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當然會。”我想也不想地回答,“這和宋禹川有什麼關系。”
林霧秋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但笑意浮在表面,沒有到達眼底。
他正要說什麼,宋禹川不打招呼推門進來。
我聽見聲音轉頭看過去,宋禹川剛洗完澡的樣子,站在門口,頭發濕漉漉地滴水。看見我靠在林霧秋懷里,他意料之中又皺起眉頭,眼神中流露出嫌惡。隨后他目光轉向林霧秋,面無表情地說:“房間的吹風機壞了。”
好巧不巧,林霧秋給我吹完頭發,吹風機還放在床上。宋禹川看見了,眉頭皺得更緊。
“進門不敲門。沒禮貌。”我用宋禹川能聽到的聲音說。
他看向我,表情愈發陰沉。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明白,我并不會被他的一張黑臉嚇到。
我下床拿起吹風機走過去,扔進宋禹川懷里,“給你。下次記得敲門。”
“祁翎。”宋禹川叫住我。
“還缺什麼?”我問。
他不說話,沉默很久,說:“沒有了。”
林霧秋走過來,站在我身后,問:“禹川,你好點了嗎?”
宋禹川淡淡看他一眼,“嗯。”
林霧秋語氣溫和:“我記得你說今天要回去看伯父伯母,準備什麼時候去,需要我陪你嗎?”
相比林霧秋,宋禹川冷漠得多:“不去了,我不舒服,改天吧。”
說完他想起什麼,手伸到睡衣口袋里掏出一個東西:“祁翎。”
我抬眼看過去,他掌心朝下,手握成拳伸到我面前。
猶豫片刻,我試著伸手去接,宋禹川手張開,一枚小小的圓環形金屬耳夾掉進我掌心里。
“床上找到的,是你掉的麼?”他問。
……這個家除了我,還能有誰?
我看不到身后林霧秋的表情,只感覺到周遭的氣氛似乎不太妙。幸好我沒有騙林霧秋說昨晚睡的沙發,不然現在就難辦了。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收回手揣進口袋里,說:“謝謝。”
宋禹川面無表情:“只找到一只。”
“……”我的手在口袋里緊握成拳,強忍著用平靜的語氣說:“只有一只。”
宋禹川點點頭:“哦。”
仔細看他臉上還有一片淡淡的青痕,是我昨晚打的,也不知道林霧秋發現沒有。
正想著,林霧秋抬手搭住我的肩,“好了,去吃飯吧。”
我們兩個一起下樓,宋禹川沒有跟來。
飯桌上我忽然想起自己送去買手店的畫和陶瓷,林霧秋好像還沒有見過實物,便問他今天有沒有空,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林霧秋自然是答應,還開玩笑說希望沒來得及被人買走。
“怎麼可能這麼快。”我說,“我又不是畢加索。”
沒想到一語成讖,到買手店,老板說那組陶瓷第一天就被訂出去了。
“全部?”我的驚訝不少于聽說自己的畢設被包圓。畢竟當時畢設展出了很久,這次我才剛把東西送來沒幾天。
“全部。”老板認真地說,“并且全款。”
“多少錢?”我問。
“五件陶瓷一共三萬四千九百九十五。但聽電話里金主的意思,好像覺得我賣便宜了。”
買手店老板可能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撓撓頭說:“他打了錢但沒來取東西,說先放在這里繼續展出,還有那幾幅畫,他說如果一個月后沒有人買的話,他也全都要了。”
我有點聽不懂:“他這是想買還是不想買?”
想買的話為什麼要放著先給別人買,不想買又為什麼準備好all in?
不遠處看畫的林霧秋回過頭,說:“我猜,想買,但更想你得到更多認可。”
我半懂不懂:“是麼……”
“怎麼說,我總覺得這位客人的行為很像追星。”買手店老板想了想,忽然一拍腦袋,“還是說是你的追求者?”
追求者?我沒忍住撲哧一聲:“怎麼可能。”
一般來說追我的人都很直白,不可能用這麼迂回的方式。我寧愿相信這是一位從天而降不講道理的金主。
再看林霧秋,垂著眼簾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我走過去曲起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學長。”
“嗯?”林霧秋抬眼,“什麼?”
我故意拖著長音,問:“我的追求者——不會是你吧?”
林霧秋愣了一下,隨后無奈一笑:“我希望是。”
“唉,”我假裝失望嘆氣,“我也希望是。
”
不是林霧秋,也不像是我認識的其他人,那我想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