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秋不緊不慢地說。
余光看見宋禹川的眉頭越皺越緊,我故意問:“那怎麼沒成?”
林霧秋端起茶杯放在唇邊:“你問禹川。”
沒等我問,宋禹川主動回答:“不熟,我不放心。”
“哦……”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大概猜到他不放心什麼。
宋禹川接著冷哼一聲:“單說相親對象的話,你不是更多麼?”
我又轉頭看林霧秋,他還是不急不緩的樣子,說:“是啊,畢竟我不從商不從政,在家里說不上話。”
我感覺他話里有話,仔細想了想,他可能在暗諷宋禹川明明能自己做主,卻還是乖乖聽話結婚了。
“好了,”林霧秋把菜單拿給我,“看看想吃什麼。今天禹川請客。”
我拖著長音“哦”了一聲:“給老相好捧場啊,那我挑貴的點。”
“祁翎。”宋禹川更加氣結,“別再胡說八道。”
我沒理他,抱住林霧秋的胳膊說:“反正不管怎麼樣,我最喜歡現在的嫂子。”
今天過年,我要了一壇女兒紅,宋禹川和林霧秋陪我喝了一點。相好不相好的不說,這家的菜和酒倒是很對得起價格。
吃飽喝足,我發現包廂外面的露臺布置得精巧,有小泥爐和茶器,還有蒲團和小桌,映襯著庭院里的雪景,看著很有意思。
我披上外套出去,伸了個懶腰,靠著欄桿仰頭看雪。
雪依然是小雪,沒有下得轟轟烈烈的打算,仿佛只為了給新年增加一點氣氛。
無意間轉頭,發現隔壁包廂也有一個人出來醒酒,瘦高身材,金色卷發,側臉輪廓仿佛在哪見過。直到他甩甩頭發,忽然轉向這邊,我才看清他的正臉,認出他是誰。
與此同時,他也看到我,表情先是一怔,然后綻開一個明朗的笑容:“嗨,翎。”
我對他笑笑:“嗨,Louis。”
——我曾短暫交往過一段時間的男朋友,中法混血,在隔壁比利時學服裝設計。
他們學校出了名的課業繁重,但那時他每周都來和我約會,自己開車從安特衛普到阿姆斯特丹,來回三百公里,有時花費在路上的時間比見面的時間都要長。
法國人的浪漫和熱情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雖然我們后來分手了,但他給我留下了很多浪漫美好的回憶。
“沒想到在這里見到你。”Louis的眼睛里閃爍著驚喜的光。
“我來吃飯。”我沒多解釋,“你呢?”
“我陪爸媽過春節。”
Louis的中文發音不是很標準,但還算流利,因為我不懂法語,所以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都跟我說中文。
他看著我的眼睛,用力抿了抿嘴唇,說:“我很想你。”
說完又重復一遍:“我很想你,翎。”
兩個露臺之間隔著兩道欄桿和一米多寬的空隙,Louis低頭看了一眼,忽然撐著欄桿一躍而起,身上的大衣隨動作展開,像一只輕盈的鳥撲騰一下落在我面前。我條件反射地眨眨眼睛,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把我擁進懷里:
“Tu me manques.”
“I miss you.”
那一瞬間我腦海里最先冒出來的想法竟然是,——林霧秋和宋禹川還在里面。
Louis并沒有察覺到我的僵硬,擁抱過后,忽然毫無預兆地低頭吻住我。
我腦袋里轟的一聲,幾乎是同時,身后傳來宋禹川的聲音:“祁翎?”
這可能是我人生第一次同時感受到后背一涼和頭皮一炸,原本因為酒精而有些許混沌的大腦立馬清醒過來,掙開Louis后退一步,想要回頭,又因為緊張不敢回頭。
火上澆油的是,林霧秋的聲音接著響起:“怎麼了,什麼事?”
Louis也問我:“翎,他們是……”
我不知道該先回答哪一個,猶豫之中,宋禹川走到我身后,攬著我的肩膀一用力,把我按進懷里。
他幽幽地盯著Louis,問:“你是誰?”
第37章
Louis打量著宋禹川,饒有興趣地回答:“Louis Dufour,翎的朋友。請問你……”
頓了頓,目光移向林霧秋,“……們是?”
“朋友?”宋禹川的聲音冷得冒氣,“什麼朋友?”
Louis依舊是笑瞇瞇的樣子,看著我說:“翎愿意的話,就是前男友,不愿意的話,就是普通朋友。”
西方人眼窩深遂,加上Louis天生灰藍色的眼睛和金色的頭發,注視著一個人時總顯得格外深情。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曾經對林霧秋說過,我沒有交往過男朋友。
“翎,你說呢?”Louis問。
不用回頭,我也能感覺到宋禹川和林霧秋的目光,像清晨的寒霜一樣籠罩著我。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最后破罐破摔地承認:“是前男友。”
宋禹川的手臂明顯的收緊。
Louis笑意更深,對我微微一欠身:“C'est mon honneur.”
林霧秋走上前,微笑看著我和Louis,說:“外面冷,要不要進去坐?”
他的聲音溫暖柔和,像冬天午后的陽光,如果不是察覺到他目光里隱隱的寒意,我差點以為他并不介意我和Louis之間的關系。
“不用了,謝謝。”Louis笑著聳聳肩,用他為數不多的中文詞匯開玩笑,“這麼重的殺氣,我怕有去無回。”
說完他彎腰捧起我的手,親吻了一下我的手背,說:“期待和你再見,mon ange。”然后瀟灑地對宋禹川和林霧秋揮揮手,轉身撐著欄桿跳回自己的露臺,身影消失在包廂中。
我站在原地,皮膚還殘留著Louis嘴唇的溫度,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熱烈而坦誠地表達自己的喜歡,說實話,我很吃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