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喜歡的人。”他頓了頓,“和未來的老婆。”
第一次從宋禹川嘴里聽到這兩個字,我愣了一下,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有點惱:“有那麼好笑嗎?”
我笑得停不下來,擺擺手靠在他身上,用他的袖子擦眼淚,“沒有,對不起……哈哈哈哈……”
林霧秋從洗手間回來,看見我笑得東倒西歪,坐下問:“什麼事這麼開心?”
“宋禹川說他,唔……”
話說一半我被宋禹川捂住嘴巴,他惡狠狠地瞪著我,說:“閉嘴。”
我把他的手拽開,趁機說:“宋禹川他叫我老婆!”
餐廳嘈雜,我的聲音不算突兀,但還是有幾個亞洲面孔朝這邊看過來,沒繃住撲地笑出聲音。宋禹川臉上掛不住,放開我低聲說:“我沒叫!”
林霧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趁我不在偷偷叫老婆……禹川,你這樣不太好吧?”
說完又看向我:“被叫老婆這麼開心嗎寶貝?那我可不可以也叫你老婆?”
“不可以。”我笑夠了,坐起來義正言辭地說,“我警告你們,重婚是犯法的。”
“可是這樣對我很不公平。”林霧秋說。
宋禹川冷冷地看過去,說:“你想要公平的話,今天和我一起回國。”
林霧秋拿起筷子,微微一笑:“快吃吧,吃完我和翎翎送你去機場。”
宋禹川今晚要回國,這段時間公司堆積了太多事,他已經拖到不能再拖了。而林霧秋的假期還有好幾天,所以準備下周再回去。
我看得出來,宋禹川今天一天都悶悶不樂,像要離開家長一個人去上幼兒園的小朋友,好幾次都試圖拉著林霧秋一起走。
林霧秋理也不理他,說什麼都只有一個字,“不”。
晚上到機場,宋禹川牽著我的手一言不發,直到廣播通知登機,他才放開我,低著頭說:“我走了。”
“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里忽然也有點空空的,對他笑笑說,“去吧,拜拜。”
宋禹川轉身離開,走出幾步突然回來,猛地抱住我,抬起我的下巴,給了我一個用力的吻。
人來人往的機場,他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吻了很久才放開,低低地說:“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
我的呼吸被打亂,心臟怦怦直跳,臉也熱得發燙,輕聲說:“嗯。”
“我不忙的時候來看你。”
“好。”
宋禹川依然還是不舍,最后很小聲地問:“你會想我嗎?”
“你好啰嗦……”
“我想知道。”
我看著他的眼睛,許久,點點頭說:“會想你。”
他臉上終于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在廣播的催促聲中,最后吻了我一下:“我也會想你。”
這樣的分別,一周后我又經歷了第二次。
林霧秋比宋禹川平靜一些,臨走前叮囑我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坐船出海一定要多穿衣服。我看得出他舍不得我,哪怕他已經很努力地控制自己,聲音里的低落還是藏不住。
“放心吧,我保證下次見面的時候一定白白胖胖。”我故作輕松地說。
林霧秋無奈地笑了:“健康就好了,我哪敢指望你白白胖胖。”
他擁抱住我,在我額頭烙下一個輕輕的吻:“那我走了,再見。”
“再見林老師。”這次我主動說,“我會想你。”
“我也是。”
送走林霧秋,我一個人從機場回家,坐在出租車里看著窗外的夜景,除了重獲自由的輕松外,心里竟然還有一絲酸酸澀澀的不舍。
雖然說人來人往是生活的常態,但有的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盡管我只有二十多歲,人生似乎才剛剛開始,但我已經隱隱有一種預感,在往后的人生里,我很難再遇到像宋禹川或林霧秋那樣愛我的人。
我忽然想起那天時鷺對我說:被愛是一種幸運。
而我有兩份的幸運。
幾天后,我收到林霧秋發來的一張圖片,是他的離婚證。
幾乎是同時,手機上跳出宋禹川的視頻電話。我接起來,鏡頭搖晃了一下,屏幕里出現他的臉。
“喂,哥哥。”今天我心情好,語氣也輕松。
宋禹川大概不太習慣這個稱呼,清清喉嚨,不太自然地問:“今天出去玩了嗎?”
“嗯,和同學去逛集市,買了一個很漂亮的八音盒。”
“什麼八音盒,我能看看嗎?”
“等一下。”我坐起來,拿著手機從客廳到臥室,翻轉攝像頭,給宋禹川看我放在床頭的八音盒,“老板說是19世紀的古董,其實我也不太懂,不過聽音色應該有些年頭了。”
我一邊說一邊擰動發條,鋼琴聲緩緩流淌出來,里面的兩個小人也隨著音樂旋轉。
“這是什麼曲子?”宋禹川問。
“德彪西的月光曲。小時候我聽爸爸彈過。”我說。
電話那邊安靜了半分鐘,宋禹川問:“那麼久的事,你還記得嗎?”
我放下八音盒,翻過手機對著自己:“記得啊。聲音、氣味、觸感,這些東西比具體的人和事更難忘掉。我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衣服上有很淡的香根草的味道。”
宋禹川笑笑,說:“你是小狗嗎,鼻子這麼靈。”
“狐貍也是犬科。”我和他開玩笑,說完想了想問:“給我打電話有事嗎?”
“哦。”宋禹川這才想起正事,輕描淡寫地說,“我離婚了。
”
他拿起桌上的離婚證給我看,竟然是紅色的,看起來很喜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