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九點,付霖嘯打來電話,還是那句:“你還好嗎?”
喬謹剛睡著沒多久,艱難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望著酒店里奢華的頂燈,聲音喑啞道:“我搬出來了。”
付霖嘯吃了一驚,過了很久才說:“……他肯讓你搬出來?接下來要怎麼做?”
“再說吧。”喬謹看了一眼時間,坐起身,“沒事了,他讓步了。”
掛斷電話,喬謹起床趕去公司。他之前請假出差也是常事,這次隔了這短短幾天沒來,公司里沒有任何人發現在昨夜雪下的時候發生了一些失控的事情。
余風給他遞了一盒熱過的牛奶:“喝點吧,喬哥。”
喬謹看了牛奶一眼,又看向他。
余風指了指自己的臉,小聲說:“你的臉色有點不太好。”
喬謹沒做解釋,微笑著朝他道了謝,然后當著他的面把牛奶喝掉了。
午休時間一小時,喬謹沒在公司食堂吃,就近去了公司對面的餐廳。
付霖嘯一來就匆匆道:“中午也堵,晚上也堵,堵死我算了。”
他抬手看表,脫掉外套:“等下還要回公司,草。”
喬謹推給他一份海鮮粥,示意他先吃。
“這能吃飽嗎?”付霖嘯抬手又要了兩個菜,喝掉了溫度正好的一杯水,“怎麼回事你們,真的搬出來了,路總同意?”
喬謹點頭,小口盛著粥喝。
付霖嘯拿勺子喝了一口,被燙了一下,便放下不再動。
窗外車流擁擠走走停停,餐廳內人也正是最多的時刻,一片吵吵嚷嚷。
“這樣也好。”付霖嘯在這雜亂的聲響中,贊同了他的做法,“省的他被拍到跟其他人在一起,你連句話也不敢說。”
喬謹沉默地喝完粥,用餐巾擦了嘴,望著餐廳對面的大樓說:“我想辭職。
”
付霖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說:“能行嗎?”
喬謹不置可否,而是呼出一口氣:“應該吧,我想休息一段時間,陪陪我媽。”
“也是。”付霖嘯知道醫院的情況不太好,想了想拿起手機來給他轉了一筆錢,說:“你先用著,阿姨那里如果錢不夠的話,我再幫你想辦法。”
手機適時響起“叮”的一聲,喬謹看了一眼那數字,忍不住笑了:“這些年的全部積蓄?存款不少。”
付霖嘯“去”了他一聲:“上個月剛把水灣那邊的房子賣了,想著換個大點的,沒來得及。房子一時半會兒看不好,你先拿去用。”
“不用,”喬謹要給他轉回去,被他伸手擋了。喬謹嘆了口氣,調侃自己:“又不是凈身出戶。我之前的積蓄都在醫院的卡里,上午查了一下,還剩下很多。不夠了再跟你張嘴。”
付霖嘯指著他,兩人對峙片刻,喬謹垂眼笑了一下:“謝了。”
付霖嘯繼續吃喬謹給他剝好的蝦,他既擔心喬謹鉆路評章這邊的牛角尖,又擔心喬謹過不了母親那道坎,猶豫半晌也沒想好說詞,含糊不清道:“其實路總未必會停了阿姨那邊的看護。”
“停了也沒關系。”喬謹頓了一下,慢吞吞用濕巾擦著手,“欠他的,我慢慢還吧。”
下午,喬謹果然提了辭職。
部門經理提辭職是直接提給公司副總的,但是副總年前都在國外,目前是鄭榮光掛著辦公系統來處理。
鄭榮光看見消息彈出來,第一個跑到了辦公室,炮彈一般發射到喬謹辦公桌前,震驚地望著他:“啥意思啊這是??”
喬謹往后靠了靠,躲開他因為激動噴出來的唾沫。
鄭榮光湊過去看他的電腦,頁面還停留在離職申請那一頁,理由寫的是需要看顧家人。
“看顧家人請假就行了,沒必要離職啊。”鄭榮光皺眉來回看了幾遍,最后轉頭看向喬謹:“嫌公司給的少啊?”
喬謹挑了挑眉,用腿撐著把椅子往后撤了撤,給他把辦公桌前的空間騰了出來。
他不說話,鄭榮光立刻就慌了。
他皺著臉“哎”了聲,摸了摸自己頰上未愈合的血印:“吵架了,跟路哥??”
喬謹輕輕啊了一聲,說:“怕請假時間太長,影響公司運轉。”
“你少跟我來這套。”鄭榮光飛快地堵住他的滿嘴胡謅,坐實了剛剛的猜測,“吵架沒關系啊,夫妻離了還有復婚的,不至于吧。冷靜幾天和好了還不成,提什麼辭職啊?”
喬謹做出決定后整個人都放松了,彎起的眼睛里能發現隱約的笑意:“你跟嫂子復婚了?”
“我倆沒離!”鄭榮光強調,隨即反應過來他在轉換換題,“到底是為什麼要離職啊?”
他前幾天才把明年的漲薪申請提上去,理由是路評章要求過的對喬謹適當照顧。
幾乎是他剛提上去,立刻路評章就直批通過了。
不等鄭榮光高興,眼看著這就要黃了,這簡直比他被抓破臉還要難受:“你不能走,人事部里的刺頭都是你招進來的,沒人鎮得住他們。”
喬謹又往后躲了躲他,嘴欠道:“誰還管這個啊,過完年就跳槽了。”
鄭榮光哽了半晌,想探究出他此刻的真正心情。
但喬謹在人前向來沒有什麼情緒變化,他永遠穿著干凈合身的襯衫西褲,頭發理的清清爽爽,跟人之間有著永遠都存在的距離,但并不過分高高在上,身上的氣質跟這座城市中心的大廈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