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那些照片上,電影圈里數一數二的人物就有不少,可以想見簽約儀式現場的場面一定會更加盛大。
挺好的,陳遠聞一遍咀嚼著嘴里的蔬菜,一邊想。
明天他就讓沈文聯系許未,把許未的手機送過去,順便將許未和聞清的合約也解了。
解約費他一分錢都不會跟許未要,就當是他送給許未的最后一份禮物吧。
正當他陷入沉思時,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
拿過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沒多想,他很快按下了接聽鍵。
“喂,哪位?”他說。
電話那端有片刻的沉默。
過了幾秒鐘,他聽到了許未的聲音。
“是我。”許未說。
“許未。”他叫他的名字,下意識的,不由自主的,發出口的聲音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許未再次沉默下來。
他的心已經蹦到了嗓子眼,握著刀叉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有......有事嗎?許未。”
他聽到電話那頭的喘息聲,不像他這麼凌亂,卻也有些急促。
“我打來是告訴你,周遠的那部戲,我去演,你幫我跟他簽合約吧。”許未的聲音再次傳來。
“什......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已經緊繃成了一根弦,輕輕碰一碰就會立馬斷掉。
“你聽到了,我不想說第二遍,”許未冷冷地說,“解約的事先往后挪一挪,等這部戲拍完,我們就正式解約。”
“不是,你現在不是應該在......”他攥緊手機,急切地說。
然而不等他說完,許未便將電話掛斷了。
聽筒里傳來嘟嘟嘟的忙音,他將手機扔到桌子上,用手扶住額頭。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又焦急地從椅子上站起身,重新拿過手機,打開微博搜索楊成立和許未的消息。
果不其然,“許未提前離席”,“許未毀約”,“楊成立大怒”的消息已經在微博上傳的滿屏都是。
“這個狗東西!”
他憤憤罵了一聲,可出口的聲音卻在顫抖。
他跌坐回椅子上,愣愣地看著眼前早已不新鮮的飯菜。
許未一定是在宴會上,從旁人嘴里聽到了他投資失敗的事情,這才會和楊成立毀約提前離席。
這個臭小子,這個臭小子!!
那可是楊成立,是多少人做夢都得不到的機會,這個臭小子竟然說放棄就放棄了。
那不是他的夢想麼?
他為什麼要放棄?
他為什麼要做這種傻事?
為什麼?為什麼?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臉頰,身體在強烈的情緒波動下,微微地顫抖著。
還能是為什麼呢?
當然是為了他啊。
這個世界上有真愛嗎?
當然是有的。
即使陳遠聞是個不相信愛的人,但他還是會承認,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有真愛的存在的。
但真愛太少了,因為它太珍貴,因為它誕生的條件太過嚴苛,就注定了它是寥寥無幾的。
真愛太少,卻有那麼多人想要。
陳遠聞不愿意和那麼多人一起,去搶奪一個擁有真愛的機會,那太難了。
他知道,愛人和被愛,都是小概率事件。
他是個生意人,他從不會在小概率事件上做投資,因為那樣注定會虧損。
他不需要愛,沒有愛,他依然可以活得很快樂。
甚至,他比那些尋覓愛的人要瀟灑一千倍一萬倍。
人生匆匆幾十年,及時行樂,才是正解。
在遇見許未之前的三十年,陳遠聞都是這麼過來的。
可此時此刻,他坐在自己的客廳里,卻被一股強烈的、陌生的、卻又洶涌無比的感受緊緊包圍著。
他知道,那是愛。
那是許未給他的愛,濃烈得讓他顫抖,無私得讓他羞愧。
他記得在武夷路小洋房養傷時,他和許未曾經坐在后花園的躺椅上,一起看了一部電影。
電影的名字叫做《怦然心動》
那天在下雨,氣溫有些低,他們坐在露天的后花園里,都有些冷。
但誰也不想回房去拿一件取暖的衣服,于是便緊緊抱在一起,靠彼此的體溫來取暖。
那個雨天,許未的胸膛太過溫暖,所以他們一起看的那部電影也深深留在了他的記憶里。
他記得電影里有一段臺詞:
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t,some in satin,some in gloss.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我們的一生中會遇到許多人,有些人淺薄,有些人金玉其外而敗絮其中,可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如彩虹般絢麗的人,當你真的遇到了,其他人就不過是匆匆浮云。”
他坐在空蕩蕩的房子里,手中握著沒有溫度的手機,內心卻在濃烈的愛意包裹下,滋生出豐富的、澎湃的、能夠將整個屋子填滿的情緒。
他似乎也像電影里那個白發蒼蒼的老爺爺一樣,找到了那個如彩虹般絢麗的人。
那個人年輕英俊,有一雙迷人的眼睛。
那個人個子那麼高,他總得仰起頭才能看清。
那個人。
那個人那麼愛他,甚至愿意為他,放棄自己的前途和理想。
那個人,那麼好,那麼讓他心疼。
他慌忙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路小跑沖到浴室里,掬起一捧涼水,沖洗自己的面頰。
看著鏡子中狼狽的自己,他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轉身走出了浴室。
回到客廳,他先將餐桌和廚房收拾干凈,又把沙發上扔的到處都是的衣服放到洗衣機里清洗,然后他拿著電腦坐到沙發上,搜索頁面,對比款式,填寫地址,最后選擇了明天送達的同城快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