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煥抬頭，笑道：“再見。”

　　等蘆汀下車，陳硯冬沒有直接開車離開，而是停在了路邊。

　　“喏。”郁煥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卡片，遞上前。

　　手工制作？陳硯冬徹底無話，捏著卡片一角，思緒緩慢，開口因斟酌而無端顯得客氣：“謝謝，我會去的。”

　　“嗯。”

　　郁煥點點頭，裹緊了大衣，他懷疑陳硯冬是不是把車里暖氣關了……想提醒又有點不好意思，他肯定嫌他麻煩。

　　——他剛剛明明感覺到了陳硯冬的生氣。

　　又是安靜。

　　卡片上就三行字，郁煥覺得陳硯冬起碼盯著看了有三分鐘。

　　雖然簡陋了點，不過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郁煥想，他肯定沒有寫錯別字……

　　“剛剛那個小姐姐真好看。”郁煥開始沒話找話。

　　“嗯。”陳硯冬頭也沒抬，淡淡地應了聲。

　　“哈哈，你也覺得吧，哈哈哈，你剛剛跟她說了我的名字，我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呢……”

　　“蘆汀。”

　　“哦。”郁煥轉頭看向窗外，深夜的北京街道，車輛如水，遠處霓虹閃爍。“好名字，好名字……”突然就泄了氣，他這麼莽撞地沖過來，完全沒有意識到別的問題。

　　比如，陳硯冬還……喜歡嗎。

　　一年了。

　　而且只要不瞎，誰都看得出來，剛剛那個女生喜歡陳硯冬。

　　郁煥越想越難過，坐在后座上簡直就要把自己縮成一個氣球，能夠立時飄回悉尼的那種氣球。

　　“三個月后？”

　　“啊？”

　　陳硯冬晃了晃手里的邀請函，“提前三個月送邀請函？”

　　郁煥哪能想得到這個，胡謅：“太火爆了唄”。

　　陳硯冬笑，不再說什麼，隨口問道：“你待會去哪里？”

　　郁煥無精打采，所有的行為發展到現在，頓時覺得自己蠢爆了，想也不想：“機場。

”

　　“機場？”

　　陳硯冬皺眉，敏銳察覺到一個問題，直接開口問道：“你從哪里來的？”

　　郁煥心情差到極點，此刻癱在后座，懨懨開口：“悉尼。”

　　陳硯冬轉頭：“郁煥。”

　　“啊？”抬頭，郁煥不明所以，一雙眼就這麼可憐兮兮地望向陳硯冬。

　　“你別告訴我，就為了送這張紙，你從南半球飛到北半球？”

　　郁煥一個激靈，瞬間坐直，干笑：“哈哈哈！硯冬哥哥，你地理真好！”

　　陳硯冬不說話，只是凝視著郁煥。

　　郁煥選擇裝死。

　　“說實話。”

　　郁煥怎麼可能說實話。

　　陳硯冬打開車門，下車。打開后座車門，坐進去。

　　“小煥。”

　　陳硯冬直接把人拉到身前，仔細看著郁煥，目光里有些東西變了，變得沖動，“告訴我”。

　　面前的這個陳硯冬，和以前無數個瞬間里的陳硯冬一樣，又有點不一樣，郁煥說不出來。

　　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猜想：車子一旦熄火停下來，暖氣是不是也會停掉？

　　那他剛剛是不是錯怪陳硯冬了……

　　郁煥抱了抱大衣，可是真的有點冷。

　　當郁煥抱上陳硯冬的時候，陳硯冬沒有反應過來。

　　當郁煥問“你還喜不喜歡我”的時候，陳硯冬依舊沒有反應過來。

　　當郁煥抽抽鼻子，準備松開他的時候，陳硯冬把人收緊在懷里。

　　“嗯，不只是喜歡。”

　　“我對你一見鐘情，至今不可自拔。”

　　☆、第三十六章

　　郁煥一路咧著嘴咧到了陳硯冬家。

　　路上還打了好幾個噴嚏，陳硯冬不是很放心，“回去吃點藥再睡覺”，抬手摸了摸郁煥額頭，還好沒有燒。

　　郁煥聽話地點點頭，他現在對著陳硯冬就只有一個表情：笑瞇瞇。

　　嘴里小聲地哼著歌，不忘中途插一句獻寶：“好不好聽？”

　　陳硯冬笑，順著：“嗯，好聽。”

　　郁煥更得意了，輕輕抖著腿，閉眼靠著車窗。

　　他身上還穿著陳硯冬的大衣，袖口寬大，兩只手縮進去，當水袖一般晃著。

　　坐沒坐相，穿沒穿相。

　　“你這樣被你爺爺看見了估計要打。”陳硯冬提醒。

　　“何止。我小時候唱歌比賽得第一名，吃飯時候也在唧唧呱呱，他就直接用筷子把我敲了一頓，然后就把我送給姑姑了！”

　　“說，眼不見為凈！”郁煥橫眉豎眼，有樣學樣，裝得義正嚴辭，“我是開心才這樣的！又不是什麼不好的習慣……”

　　陳硯冬點點頭，護著幫了一句：“你以后和他這麼說，他肯定不會再說你。”

　　“怎麼說？”郁煥眼睛都亮了，直接湊到陳硯冬跟前。

　　“你爺爺喜魏晉，晉書中阮籍也有‘當其得意，忽忘形骸’之說，你說，你這是——”陳硯冬空出來的手輕叩郁煥額頭，“得意忘形”。

　　郁煥直接捉住陳硯冬手，點點頭，琢磨琢磨，贊同道：“嗯，所以我這是……得你意，忘我形？”

　　陳硯冬伸手摸了摸郁煥臉，他還真不知道說什麼。

　　“嘻嘻，硯冬哥哥你臉紅了？”

　　郁煥側頭貼著陳硯冬干燥溫熱的掌心，一雙眼里全是陳硯冬。

　　陳硯冬說不過他，微微笑著。

　　“……我爺爺才不信我會說出這種話，幕后肯定有人教的！”

　　郁煥坐回座位，依舊抓著陳硯冬的手。

　　陳硯冬單手轉著方向盤，想想也是，反手握住郁煥，“那怎麼辦？”

　　郁煥大言不慚：“我就說你教得唄！嘿嘿，反正你已經上了我的賊船了！”裝著恐嚇：“小心，近墨者黑——雖然我也不怎麼黑，你考慮考慮清楚！”

　　陳硯冬失笑，車已經停好，轉身正對著郁煥，“好，那我考慮考慮？”

　　郁煥不樂意了，抿了抿嘴，“哦……好吧……那你好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