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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點,外面天已經開始黑了。
護士按照流程端著托盤進了病房,準備給蘇辰打針。
護士進來放下盤子,對蘇辰一笑。
這應該是最后一針了,明天出院后就不用打了。
蘇辰本來吃完了正站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的消食,他已經走到了窗邊,卻在看到護士手里的針筒時一下子從窗邊奔到了床邊,一把拽過陳墨的胳膊,將陳墨拉到自己身前,整個人躲到陳墨身后,借由陳墨的身軀擋住自己。
他躲在陳墨背后,擺手極力拒絕:我我我不打針。我沒病,已經好了。
說完發現護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又拽著陳墨的胳膊搖起來。
陳墨,你幫幫忙,你讓她拿走那個針筒吧,行嗎?
但是陳墨沒有接話,沒有辦法,蘇辰只好就這麼拿陳墨擋著,和護士兩人跟躲貓貓玩似的。
想著這樣不行,蘇辰只好又搖胳膊說:求求你了,你最好了,你最帥了,你幫我一下吧。蘇辰想著夸你帥夸你好了,這下總應該幫我了吧。
護士轉頭笑著對陳墨解釋說:這是藥劑,對他修復有幫助的,最后一針了。
陳墨點點頭:嗯。
這一句嗯把蘇辰給嚇壞了。
偏偏護士還對他說:蘇先生你是不是怕疼,我下手很輕的,放心,不疼的。
蘇辰思考要不要松開陳墨干脆爬窗戶跳出去算了。
但是三樓不矮,下去估計得骨折,要是一個不幸,殘廢都有可能。
而且這還有個大活人呢,蘇辰還是躲在陳墨身后,他拼命搖頭,手指掐的陳墨胳膊上的衣服都皺了起來。
我不是怕疼,我就是不能打針。
蘇辰簡直要哭了,知道陳墨不一定會幫他,但是要是他放棄找陳墨幫忙,陳墨反過來幫護士的話,他就逃不了要打針的命運。
打針是蘇辰從小就怕的不行的事,到了上中學時尤甚,幾乎到了強行打針會有強烈心理應激反應的程度。
他松開陳墨胳膊,改為抓著陳墨的肩膀,把頭靠在陳墨肩膀后面,聲音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的祈求,企圖以此換來對方的心軟。
陳墨......男朋友......哥哥......你幫幫忙,求求你了。
蘇辰離哭只差一步,這最后一句已經帶上了哭腔。
陳墨后背一僵,手臂青筋都繃緊了。
良久,只聽陳墨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后伸出一手背到后面拍了拍蘇辰的背,對護士說:先不打了,你去問醫生改成吃藥行不?
蘇辰躲在陳墨身后等護士離開病房,才放心的松開了陳墨的肩膀,重新坐回了床上。
剛才被逼急了,差點哭出來,這會蘇辰的眼眶還發紅。
他深覺不能繼續呆在醫院,要是半夜趁他睡著不注意給他扎個幾針怎麼辦,想到這,他覺得自己得立馬出院。
但是,出院得眼前人同意才行。
蘇辰坐在那,用祈求的目光注視著陳墨。
那雙眼睛就像雨后的湖泊,帶著朦朧水氣。
我想出院,現在就走可以嗎?
陳墨背過身,不敢看他,不行,還要做檢查,檢查完,才能回去。
要是擱以往,蘇辰肯定懂事的說:好吧。
但是一方面他從來一個人生活自主慣了,從來都是自己決定了走就走,自己留就留。
這還是人生頭一次,想走人需要別人答應才能行。
而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求別人。
想了一下剛剛他是怎麼讓這人答應的,再度開口時便不自覺帶上了撒嬌的口氣。
可是,我現在就想出院,我不喜歡這里,你幫個忙嘛,好不好?我是真的真的不喜歡醫院,求求你了。
蘇辰此刻的記憶和感情都停留在四年前,而那時陳墨和他還不認識。所以哪怕陳墨跟蘇辰說了他們倆的關系,蘇辰依然對他很生疏。
這無疑就會產生一個問題。
蘇辰這會急著出院,出院之后他要去哪?他會愿意跟陳墨一起回嗎?
答案很懸。
從剛才蘇辰的一系列表現里,蘇辰根本沒有真的把陳墨當男朋友,更不要說出去后依賴他了。
陳墨想拒絕,但是他從來沒聽過蘇辰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他又不想辜負蘇辰的期盼。
最后他一臉無奈轉回身看著蘇辰,放低姿態:寶寶......
盡管前面蘇辰已經聽他喊過這個稱呼,此刻再聽還是下意識的摸了摸胳膊,確認是否起了雞皮疙瘩,他摸到了一片光滑。
陳墨一副協商的口氣:我答應你出院,那你也答應我,跟我一起回去。
......
醫生應要求提前蘇辰做檢查,因為蘇辰排斥扎針等一系列行為,而醫院實際上每天都有測量他的數據,所以就省了這一步。
等辦出院手續的時候已經九點多,蘇辰乖乖的跟在陳墨身后,等著走人。
醫生給蘇辰開了各種補充身體元素的藥物,除此以外還有一些可能對恢復記憶有點幫助的藥物。
最后又叮囑了一番注意事項,陳墨安靜的聽完,帶著蘇辰往外走。
司機開著車等在門外,陳墨拉住了蘇辰的手,兩人一起上了車。
天色已黑,外面燈光璀璨,繁華地帶不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