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那麼像嗎?”
蘇亦驚怔著,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小電視里的觀眾全都驚呆了:
[臥槽這還不是白神?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啊!]
[媽呀這已經不是白神代餐了,是正餐!前白神粉想爬墻弟弟了嗚嗚嗚]
[這家伙不會…真的是白神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那糟糕,又是兄弟同時喜歡同一個人的戲碼!機槍小哥明顯對蘇蘇不對勁,這樣下去兄弟遲早打架!啊,我們蘇蘇真是一個罪惡的大美人!!]
蘇亦沒有管彈幕里的胡言亂語,仔細端詳著眼前人的五官,機槍小哥跟現在的白夜還有一點不一樣:
五官沒有那麼長開,還有些青澀,眉眼也沒有那麼凌厲,臉上還保留著幾分稚氣。
與其說是很像白夜,不如說是,很像…白夜高一的時候。
那年還沒文理分科,蘇亦的班級跟白夜的班級隔得很遠,平常在走廊上也撞不見,他認不得白夜的長相。但有一次運動會籃球比賽,他們班抽到跟白夜的班對打。
那天蘇亦身體不舒服,沒法跟同班同學一起去加油助威,他躺在校醫室打點滴。
回來的路上聽見操場上熱熱鬧鬧,他站在紫荊樹下望去——
看見操場躍動著一個高挑的身影,灌籃、三分球,打得全場女生尖叫,殺的他們班球隊片甲不留、嗷嗷直哭。
最后,蘇亦看到他們班球隊的男生垂頭喪氣地離開操場,對面班級的白夜站在陽光下,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很恣意。
風吹過,樹上的紫荊花瓣飄下來,落在蘇亦剛打完點滴的手臂上。
他低頭看自己的皮膚,蒼白的幾乎看不見血色,還帶著針孔,隱隱發青,渾身上下都透著不健康的孱弱。
他望著操場上抱著籃球的白夜,心里有些羨慕,倒不是羨慕勝利,只是想:
…真好,能這樣又跑又跳的。
籃球、運動會,是絕對跟先天心臟病患者無緣的東西。那時的蘇亦默默轉過身,不再看操場,去找班主任請假,司機已經把車停在校門了,正要接他回家靜養。
從那之后,他就認得白夜的臉了。
記憶里操場上的白夜,跟眼前的機槍小哥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你以前…有打過籃球嗎?”
安靜的病房里,蘇亦忽然問出這樣一句話。
“籃球?”
機槍小哥一下子被問蒙了,這是…什麼意思?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人在打籃球,然而貧民窟里能找到個皮球拍拍就是老天恩賜了,飯都吃不飽哪有閑心有場地供人打籃球?
但蘇亦不可能無緣無故提到籃球,機槍小哥想了想,他反應很快,馬上反問:
“你是不是以前…認識我?”
蘇亦沒接話。
他開始意識到,17歲的機槍小哥很可能就是17歲的白夜。
問題在于,這家伙的記憶明顯跟白夜不一樣,跟[虛擬世界]里的那個白夜也不一樣。
之前機槍小哥發來的聊天記錄里提到過“貧民窟”,似乎來自另一個社會背景的世界,而且一直愛叫他NO.1,說明原本記憶里是沒有[蘇亦]這個人的,他是通過新人榜直播第一次認識他。
這樣推算的話,[虛擬現實]世界里至少要存在三個白夜,蘇亦在腦子里迅速編號整理:
白夜①號,白神,記憶里能確認到[國王游戲]、[出國留學]這兩個相同的關鍵點,對他的感情明顯更深,對他出國留學這件事耿耿于懷,花了很多精力來找他,在機場候機的時候被拉入[驚悚劇本殺]。
白夜②號,目前活在[虛擬現實]世界,沒有被拉入[驚悚劇本殺],記憶跟他對等,雖然記憶里也有[國王游戲],但明顯是鬧著玩,對他沒什麼感情,連名字都叫不出來。[出國留學]這個節點發生后,也根本沒想過要來找他,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在大街上,這只白夜的腦中已經要忘了有關[蘇亦]的事情。
白夜③號,17歲機槍小哥,記憶完全天翻地覆,活在奇怪的[貧民窟]背景世界,脫離現代法治社會,也根本沒有高中學生時代這個說法了,過去的十七年的記憶中完全不存在[蘇亦]這號人物。從小有[要留一半食物給某個人]的奇怪習慣,對[找老婆]這件事有莫名的執念,被拉入劇本殺后自我感覺還不錯,完全不想再回到[貧民窟]去,剛剛通過新人副本認識了他,目前正對他產生濃厚的興趣。
蘇亦很快就從中總結出規律:這三只白夜對他的記憶是逐步減淡的。
就像是…記憶被什麼東西一層層漂洗了,他在白夜心里的印象不斷被弱化,從印象深刻、到沒什麼印象、再到記憶里完全沒這號人了。
由此類推,蘇亦想,自己的記憶也是被漂洗過的,他心里對白夜的印象也是被減淡的。他被放置到[虛擬現實]里生活,疊蓋掉了原本真實世界對白夜的記憶。
是誰…在漂洗他們的記憶?出于什麼目的?
同樣是漂洗,為什麼白夜能存在多個?但自己好像只有一個,他目前沒有找到任何有關于另一個[蘇亦]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