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維護多年的感情被一句話宣判死刑,他選擇和封淮退回到最初的距離,不是因為不在意,而是失望透頂。
他不再抱有期待了。
他覺得封淮大概也松了口氣。
那天的氣氛僵持得仿佛空氣都要冷凝,封淮也不過是皺了皺眉頭,在沉默片刻后,淡淡說了聲“好”。
就好像他做的一切,都只是無理取鬧似的。
還有什麼可說的?
如今戰況緊急,他身為負責指揮的將軍,向上級軍官請求支援無果,下屬和摯友先后殉職。到這個地步,再說什麼都毫無意義。
宋驍清楚他脾性,嘆了口氣,不再多言:“知道了,長官。”
腳步聲漸漸遠離,林野垂下眼,看到左手戒指上鑲嵌的那枚紅寶石。
裂開的寶石上沾染著血跡,像某種不詳的預示。
這是帝國最珍貴、最堅硬的火焰晶石,象征堅不可摧的愛情,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無法修補。
他忽然笑了,將戒指取下來扔到一旁,決絕地拉下操縱桿,領著軍隊僅剩的幾架機甲朝著密密麻麻的敵軍俯沖而去,傷痕累累的機體仿佛浴血的鳳凰,要在逼仄的空間里殺出一條生路來。
爆炸聲震耳欲聾,掩蓋住千里之外援軍機甲的轟鳴聲,撕裂般的疼痛取代了所有知覺,整片軍隊在連天炮火中化作灰燼。
……
……
“林哥?林哥?”
“快到軍校了,準備下車了。”
“怎麼睡著了?糟了糟了……不是中暑了吧?”
半夢半醒之間,林野感覺被人推了一把。
他猛然間睜開眼睛,車內的景象映入眼簾,漸漸變得清晰。
沒有敵機、沒有炮火。
沒有虛擬光屏和閃爍的提示燈,他聽見的聒噪聲也不是下級傳來的情報,而是喜悅的交談聲。
窗外艷陽高照,一片寧靜祥和的景象,空氣中漂浮著星星形狀的微型指示燈,不時有身穿軍服的學生成群結伴經過。
這里是……什麼地方?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正當他出神,聽見身邊人擔憂地問:“我說……你沒事兒吧?是不是昨晚睡太晚了?”
林野微微怔住。
這聲音……
他轉過頭,撞上一雙極其熟悉的眸子。
面前的人穿著他熟悉的白色風衣,戴了一副無度數的金邊眼鏡,頭發有些凌亂,看上去很是隨性,正一臉懵逼地望著他。
那個瞬間,林野脫口而出:“宋驍?”
明明在他的記憶里,宋驍才剛跟他一起殉職,現在怎麼會……
“你沒事兒吧你?”宋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道,“你該不會是想挑戰封淮學長想瘋了,興奮得沒睡著吧?”
驟然間聽見那個名字,林野不由怔愣住。
幾秒后,他才遲疑著吐出幾個字:“你剛剛,說誰?”
宋驍白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回答:“封淮學長啊,你不是早想挑戰他了麼?”
林野:……
封淮、學長?!
說起封淮這個名字,整個帝國恐怕沒有人會不知道。
帝國最年輕的上將,擁有自己的獨立軍團,精神力高達3S+,能夠操縱帝國精神閾值最高的機甲“冰河風暴”,被譽為“帝國之光”、“帝國的恒星”。曾是第一軍校指揮系王牌,軍校時期就已榮升少校,是建校以來軍銜最高的學生,獲得的榮譽勛章不計其數,曾以全科滿星的優異成績畢業。
封淮的確曾經是他的學長沒錯,但那都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他和封淮畢業就結婚,那會兒封淮就已經是他的長官,封淮學長這個稱呼,對他來說實在過于遙遠。
宋驍對他的反應感到奇怪,不禁上下打量起他來,遲疑了一會兒,將魔爪探向他額頭:“我說你……”
林野回過神,及時打掉他手,皺眉道:“沒病。”
“是是是,你沒病,”宋驍附和道,“知道你是因為能挑戰封淮太興奮……”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野打斷。
“誰說我想挑戰封淮了?”林野的語氣里透著一絲心不在焉的敷衍,就好像真的對這件事毫無興趣一樣。
“啊?”宋驍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現在不想了。”林野重復了一遍,聲音里聽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緒。
“嗐,你就別裝了。別告訴我你這時候緊張啊?”宋驍開玩笑似的說道。
他壓根沒當回事兒。
身為林野的摯友,他比誰都清楚林野想挑戰封淮的心思。
他跟林野從小就認識,林野是帝國元帥季未眠的學生,而他自己的父母是帝國科研院的研究員,早年因為季未眠負責帝國一個生物機甲的項目,兩邊經常需要來往,他和林野也就漸漸熟悉起來。
他知道林野是個Beta。
在崇拜精神力的帝國,尤其是戰斗力代表一切的軍校,Beta是最罕見的那一類人。他們的精神力天生不如Alpha,又不像Omega一樣能與Alpha結合,取得同樣的成績往往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然而林野卻是個異類。他的精神力天生不受第二性別限制,比許多Alpha都要強悍,也因此一直對被譽為“帝國最強戰力”的封淮抱有濃厚的興趣。
林野輕輕扯了下嘴角:“真不想,沒騙你。”
他側過頭,靜靜望向車窗外來往的學生,突然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