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淮平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沒有其他想問了嗎?”
這句話令林野全身一震。
他當然知道封淮在暗示什麼, 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在此刻說出口。
每每提到那個名字, 他們之間便總會變得僵持。
不擔心嗎?
曾經發生過那樣讓他遺憾的事, 就連這輩子最后一次見面都充滿了濃重的血腥味。
他是擔心的,但是……
“我知道他沒事就夠了。”林野的語氣鎮靜。
頓了頓, 又一句。
“我相信你。”
說完后,林野快步走過去, 拉開駕駛艙的門。正欲坐進去, 聽見封淮低聲說了一句:“你來駕駛。”
林野一怔, 那個瞬間卻無暇思考其他, 主動坐進了主駕駛的位置。
緊接著,接入精神力,啟動機甲,拉升機翼,整個動作流暢得沒有一絲猶豫。
一直到冰河避開引.爆裝置引發的空間震蕩,林野才借著駕駛艙玻璃看見封淮身上的傷, 心臟猛地疼了一下。
軍服幾乎被血浸透,肩膀上橫著兩道極其明顯的子彈留下的灼傷, 頸下的傷疤深可見骨, 皮膚上隨處可見細碎的玻璃刺痕, 傷口雖不深, 卻破了血管, 以至于有血源源不斷地往外流。
在林野的記憶中, 很少見封淮受這麼重的傷,而這唯一一次,卻是為了……
林野的手不由自主收緊,他強迫自己別開眼,將注意力集中在駕駛冰河上,避免自己因為關心則亂而出現任何失誤操作。
“一點小傷,不嚴重。”封淮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說了一句話便讓他安心下來。
駕駛艙內的僵持氣氛被打破,林野竟也覺得放松了不少。
他有些生澀地開口:“怎麼受這麼多傷啊?”
“不小心的。”封淮的回答也很敷衍。
“……”神tm不小心。
林野沒死心,又接著問他:“有那麼棘手?”
“嚴朔見情況不對,想同歸于盡,為了騰出讓他一個人死的空間,所以稍微費了點力。”封淮的敘述很平靜,林野卻知道當時的情況一定比自己想象中驚險百倍。
“指揮艙附近的引.爆裝置一旦啟動就不可能停止,附近根本沒有多余的空間。難道你把他引向了爆炸中心?”
“這倒沒有,”封淮說,“我只是耗費了點精神力,為他在啟動艦下方開辟了一個專屬的空間而已。”
林野不由怔住:“你……”
啟動艦深埋在白獅駐地的地表之下,被黃沙所覆蓋,再深入下去多半是一些黃沙和頑石。要在地下重新開辟一個空間,恐怕要將所有砂石都化作齏粉,對精神力的損耗必定是巨大的。
記得曾聽季未眠說過,封淮之所以有不敗戰神的美名,一方面是因為他優秀的指揮能力和戰斗素養,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繼承了封凜上將的“絕對力量”,精神力完全釋放的狀態堪比火山與海嘯,能讓幾千米外的軍隊都夷為平地,輕易不得使用。
這種力量被帝國視作禁忌,不僅僅能夠威懾敵人,同樣也被帝國所深深忌憚著。
難道說,剛才兩人共感尚未切斷時,他感覺到體內精神力紊亂,是因為封淮動用了“絕對力量”?
“能靠著你休息會兒嗎?”封淮的聲音夾雜了一絲罕見的疲憊,讓林野瞬間回過了神。
林野沒出聲,身體卻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一點,將自己的肩膀借了出去。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與此同時,溫熱的鼻息灑落在他頸間,像羽毛輕輕掃過,弄得他皮膚一陣酥麻,連心都莫名有些癢。
肩膀微微一沉,右手手臂被限制住,多少會影響到駕駛機甲的操作,然而林野卻只覺得心安。仿佛人生被圈起一個牢籠,而他卻心甘情愿地待在其中,只要能看見那個人,孤單寂寞都甘之如飴。
“哥。”他輕輕喚了一聲。
“嗯。”
“你……”林野分明有無數話想要說,開口的剎那卻變得口笨舌拙,“還好吧?”
“嗯,”封淮低低應了聲,“你不生氣就好。”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這種事?
思緒被通訊系統內傳出的聲音打斷。
“啟動艦已經徹底摧毀,各軍區磁場恢復正常,軍隊已脫離限制,但暗潮在各軍區都設有埋伏,因此援軍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抵達邊境。”阿諾如實匯報道。
封淮倚靠在林野肩頭,緩緩睜開眼睛:“邊境兩區的情況如何?”
“封長官?”阿諾有些意外,但很快回答道,“暗潮所有的兵力都已聚集到,意圖攻破邊境一區的防線,但目的恐怕是讓剩下的人撤離,白獅正在盡可能攔下他們。”
“我知道了,”封淮淡淡開口,“我們立刻去邊境一區支援,在這之前,請白獅務必守住邊境防線。”
“是,封少校。”
不等封淮下令,林野已然調轉了冰河的行駛方向,朝著邊境一區的方向一往無前地飛去。
邊境兩區的防線位于帝國版圖與外星域的交界,是由白獅、邊境兩區的軍隊,以及磁場保護屏障共同組成的防線。
從B-77星上空飛過去,大約要十五分鐘的航程。
林野將冰河的速度開到了最高,遠遠看見不明型號的機甲在我方軍隊的夾擊中周旋著,不時朝著交界處開炮,目標明顯是籠罩在邊境上方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