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老老實實鉆進籠子,看了看食盒里還剩下三分之一的口糧,估摸著還能撐到明天,倚著籠子邊邊湊合睡了。
時間很快又到了九點。
已經睡著的白高興沒有看到,原本坐在沙發上發呆許久的黎譜,朝著籠子看了好一會兒,緩緩起身,走到了籠子旁邊。
那雙深色的眼中露出一絲茫然,繼而是探究。在對著籠子里呼呼大睡的大鸚鵡打量半晌后,才輕悄地回到了臥室。
手機亮起。
【搜索:剛到家三天的大鸚鵡忽然不理我了怎麼辦?】
……
第二天早上,白高興再次被樓下的怒罵聲吵醒。
“……”
習慣了。
白高興打了個哈欠,準備干飯,轉頭就看見黎譜提著糧食袋子朝這邊走來。
他驚奇地看著食盒迅速變得滿滿當當,糧食瓜子和滋養丸的淡香撲面而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白高興歪頭看著黎譜,要知道,先前都是他喊他才過來添飯,今天怎麼這麼主動?
不過這句話是問不出來了,黎譜在加完食盒后就走了,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給誰發消息。
【大白有心理創傷,你得慢慢來,這才幾天啊。】
【它已經很親近你了,先觀察觀察再說,反正隨它高興。】
【實在不行,等我忙過這陣我去看看。】
黎譜暗自嘆了口氣,按熄手機屏幕,把它揣回口袋里。
……
起床,吃鳥糧,看黎譜出門晨跑或買菜回來,跟樓下某只鳥吵架,睡午覺,偷吃人飯,看電視……
黎譜的休假生活太過單調,退休養老都沒這平靜,唯一不一樣的,是近來對他越來越好的態度——比如吃飯時能讓他多偷啃兩口。
但再怎麼樣也比不過開口跟人聊聊天。
憋著的這幾天,他快要瘋了。
白高興在說話這件事上相當謹慎,他不想被當做怪物拉去解剖,又不想傻子一樣天天重復那幾個詞——而且已經說累了。只能趁夜深人靜或家里沒人時自言自語小聲嗶嗶,以免語言功能退步。
好消息是他的語言功能不退反進,壞消息是再不說話他恐怕會真的拔毛抑郁。
這樣的日子循環又三天以后,白高興終于忍不了了。
在這個美好的夜晚,他飛到黎譜面前,決定坦白。
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觀察男人的表情,說:
“其實,我是個人。”
第10章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黎譜正站在水族箱前喂魚。
這群魚已經幾天沒有被投喂了,在看到水面上漂浮的飼料時就猛地躥上來,鮮艷的顏色一個翻躍,在水面打了個響亮的水花。
而黎譜就拿著飼料桶,沉默地定在原地。
白高興伸著腦袋觀察他的反應,想象中驚恐或是激動之類的都沒有,黎譜意外地沒什麼表情,仿佛他只是像平常一樣說了一句“你好”。
不,也可能是嚇傻了,畢竟這玩意兒已經超出人類想象了吧。
白高興組織著語言,緊張中帶點忐忑:“你不要害怕。真的,我其實是個人。”
黎譜接下來的反應更怪了,他又往水族箱里撒了把飼料,然后扣上蓋子,徑直走到沙發旁邊。
再然后——他從沙發縫里摳出了電視機的遙控器。
白高興奇怪地看著黎譜,這算是看個電視冷靜一下?
此時此刻,佇立在客廳中央的男人冷靜而深沉地望著電視,正在思考一個問題。
……是不是應該找哪天把電視掐了?
黎譜按開電視,畫面上果然是他前年演的那部貓變人的電視劇,畢竟大白說的話基本都是他的臺詞,他不會記錯。
破案了。
半天沒有動靜,白高興以為黎譜嚇傻了,剛想再安慰兩句,就見那雙深色的眸子望了過來:“還挺聰明。”
然后對方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對著他的嘴巴點了點,“以后少看電視。”
這種近似寵溺的話語讓白高興目瞪口呆。
不是,你寵物是人都不怕?你更變態嗎!
白高興盯著黎譜,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丁點慌張的痕跡,可惜并沒有。他看著黎譜按了幾下遙控器,耳邊忽然響起電視劇的聲音,緊接著就是演員說話:“其實,我不是人……”
這句話怎麼聽著有點耳熟?
白高興納悶地轉頭去看,屏幕上的男人在說出這句話后變成了一只貓。
哦……哦……!
竟然是有出處的嗎!他的臺詞!?
白高興難以置信地看著黎譜。
對方也整暇以待地看著他,好像在說“我看你還能再學點什麼舌”。
白高興眼皮跳了跳,他很難理解黎譜的腦回路——誰家鸚鵡能把話說這麼流利,這麼標準,而且還就學這一句話?
不行。
白高興磨了磨喙,他已經受夠憋話的生活了,平時他就不算話很少的人,能憋這麼多天已經是極限。比起安安分分裝鳥,他不如自爆身份獲得自由說話的權利。
當然,前提是他已考察好黎譜的人品。
這段時間以來,他大概了解了黎譜的性格,不是什麼以利益為主的無底線人或者鬧騰份子,把秘密告知于這樣的人,沒什麼壓力,甚至還能幫他分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