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導。”黃莎青咽了一口唾沫,“臺詞不是我說的,真的。”
“不是你說的?”孫導皺著眉重復了一下這幾個字,“那能是誰?”
“是……是大白……”飾演宮女的演員小聲說道。
她離得近,自然聽清了聲音是從那只鸚鵡身上發出的,說實話,就算沒咔在黃莎青忘了出來,那也得咔在她忘了退場。
“沒錯,我也聽著是大白。”生怕導演不信,裴玨也附和著說。
“你們說什麼?”孫導回頭望向兩人,眼底的懷疑幾乎能溺死蚊子。
攝像機旁,負責全景的人也已經調出剛才拍到的鏡頭,“孫導,確實是大白說的。”
畫面里,在宮女說出自己的臺詞后,雪白的鸚鵡就張開了嘴,但說完這句停頓了一下后,就又說了下一句話。
“……”
孫導從監視器前抬起頭來。
沉默很久以后,他看向同樣面露詫異的黎譜,吐出不雅之字:“……黎老師,你知道你家大白這麼牛逼嗎?”
此時此刻,白高興正在籠架上安靜裝死。
尤其是聽見導演炮火般的怒吼,他更是身軀一震,羽冠毛貼到腦袋后頭。
腦子一熱就說出來了,還想著幫幫忙什麼的,完全沒想過會面對怎樣的后續。
模仿宮女的聲音還有情可原,畢竟這是他反復背誦的臺詞,訓導員為了讓他快速記住,也拿了之前拍過的片段給他反復觀看過。
但是皇后的臺詞——
他好像就聽過一次,就是剛才試拍那次。
甚至他連裴玨也是第一次見……
哦豁,完蛋!
白高興直勾勾地盯著地面,試圖數地上有多少塊磚,內心思索著能不能混過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偏了一下腦袋。
看到了黎譜的臉。
啊啊啊啊嚇死鳥了!
白高興一個大驚失色,腳底一滑從桿子上掉下來,栓爪的金鏈子一扥,差點給他來個倒掛金鉤。
本來只是想來看看的黎譜饒是一驚,伸手就將其往上一托,撈進自己懷里。
“……”
白高興兩爪朝天,看看黎譜,又看看自己,閉上眼睛。
“做得很好。”
半晌,白高興聽見了男人對自己的夸贊。
他忍不住偷偷把眼睛掀開一條縫,看見的就是黎譜帶著無奈神色的臉。
那……應該……沒事?
在黎譜的幫助下,他又站回桿子上,做起睥睨全場的鸚鵡。
而黎譜站在原地未動,思索片刻,從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根訓導員給的果干。
不得不說,大白的表現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甚至做得比教學時更好。
這種時候應該給點獎勵以示鼓勵——《飼養手冊》上是這麼說的。
尤其是他明顯注意到,在他說完剛剛那句夸獎的話后,鸚鵡蓬松的羽冠緩緩支棱起來,仿佛很高興的樣子。
黎譜摸了摸鸚鵡的頭。
不久后,再次將演員走神行為批了一頓的孫導來到白高興面前,露出溫和的笑意:“大白啊,等會再來一次,這次可不能搶臺詞了。”
白高興羽冠動了動,規避孫導投來的視線,埋頭苦吃,裝作什麼也沒聽懂。
孫導越看這只白色的大鸚鵡越喜歡,本來覺得能模仿宮女的聲音已經夠驚喜了,誰成想還能當場學會一句新的臺詞!
聰明啊……
有什麼靈光突然從他腦海中劃過,孫導及時抓住,笑著對眾人說:“準備準備,我們再來一次。
”
很快,黎譜退場,白高興若無其事地立在站桿上。
演員和工作人員各就各位,準備再一次開始。
但這一次,場上的氣氛完全變了。
導演在監視器前屏息凝神,生怕不會再有這麼好的效果;工作人員忍不住往鳥架上打量;這一場的演員更是緊張到了極點。
白高興不知道自己給全場造成了多大的壓力,只聚精會神地等著自己的戲份,不敢再做得那麼出格。
前情又一次順利地演了過來,輪到自己說話了,白高興又一次模仿了宮女演員的聲音,只不過他自己揣摩了一下后將相似度由八分降到七分,也不再像上一次那樣絲滑。
他認真想過了,完全貼合人聲會顯得很假,到時候再澄清展示一條龍……麻煩,累。
導演不滿意再來找他吧。白高興表示自己可以滿足他的任何需求。
“讓我瞧瞧,是誰這麼不知好歹,隨意闖我長寧宮!?”這次,黃莎青也順利說出了自己的臺詞。
尊貴的皇后從殿內緩步而出,陰謀敗露,她的神色依舊清冷自持,但要細看,就能發現她眼底掩藏得極深的慌張。
接下來就沒白高興的事了,他站在視野最佳位置充當背景和吉祥物,現場近距離欣賞了一下演員們的對手戲,恨不得玉質食盒里放滿瓜子——可惜不行,他甚至不能多吃點飯,讓底盤盡可能保持干凈……嗯,應該是為了上鏡美觀。
“好!咔!”
一聲指令,能聽見長寧宮內充滿長舒一口氣的聲音。
唯有孫導還在監視器前蹲著,眉頭皺得夾出溝壑,看不出情緒。
“孫導。”黃莎青和裴玨都圍上前來,她們對導演這幅表情見得太多了,都是對剛才的拍攝難以抉擇——滿意,皆大歡喜;不滿意,從頭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