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嗎?”黎譜覺得這個問題還是比較靠譜的。
果然,在他問出這個問題后,少年先是一愣,接著點了點頭。
“是什麼?”黎譜盡量保持語氣平穩。
“餓了,想吃飯。”白高興捂著自己咕嚕嚕直叫的肚子道。
……
黎譜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瘋了。
不然,他為什麼會看見大白變成了一個人,現在,他還在給變成人的大白做飯。
堅持了二十多年唯物主義的黎譜整個人都要裂開來,一邊告訴自己這大概是幻覺,一邊又確定幻覺不可能這麼真實。
熱氣騰騰的粥端上桌子,泛著誘人的米香。黎譜重新熬了一鍋粥,跟早飯那鍋不太一樣。
餐桌上,白高興雙眼放光。
他看了看黎譜,又看了看被端到面前的粥,咽了下口水,“是,給我吃嗎?”
黎譜點了點頭。
白高興興沖沖地拿起勺子,手和胳膊卻一直在抖。
他還是有點控制不好身體,連到餐廳都是被抱過來的,舀了米粥的勺子晃晃悠悠,在抵達嘴巴之前就灑掉一半。
偏偏他還樂在其中,眼里欣喜的光芒亮得要命。
幾次三番之后,黎譜看不下去了,他拿過少年手中的勺子,“張嘴。”
“啊?”白高興愣了一下,然后張大嘴:“啊——”
米粥被一勺一勺地喂進去了。
白高興舒心地解放雙手,端正坐在桌前,坐等投喂。
黎譜的表情一直很緊繃。
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少年身上,手上喂飯的動作一直沒停。但荒誕的現實給了他過大的沖擊,喂著喂著,他忍不住走起了神。
“黎譜!”
直到一聲氣悶和驚訝的呼喊將他喚回了神。
喂歪了。
黎譜看著被他戳到少年臉頰上的勺子,和糊到少年臉上的粥,連忙拿了張抽紙給他擦拭,“……抱歉。”
白高興任憑男人給他擦了一通,被稍用力擦過的皮膚泛起一絲紅。他眨了眨眼,“沒事。你怎麼了?”
黎譜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吃過飯后,又變得無所事事了。
白高興看著廚房里正在刷碗的男人的身影,想了想,扶著餐桌緩緩站起。
他對身體適應的還算不錯,但他想再快一點恢復到正常行動自如的狀態。
奈何他高估了自己對這雙腿的掌控力,白高興剛一邁出腳步,就一個踉蹌往前撲去。
“小心!”
身后拉門聲迅速響起,一條手臂結結實實地攔住了他,避免了他摔個狗吃屎的命運。
“謝謝……”白高興訕訕地笑。
他抱住橫在胸前的手臂,回過頭期待道,“能扶著我走一走嗎?”
一整個下午,白高興都在黎譜的幫助下練習行走。
這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完全是重新學習的感覺,如果不是腦子里還有關于走路的記憶,他恐怕要耗費很久才能成功。
寬闊的客廳,少年踉蹌地走路,男人一直跟在旁邊,見他快要倒下就及時伸手扶住,還好幾次地被少年撲進懷里。
白高興額角滲出了汗水,面頰逐漸露出潮紅,眼底卻越來越興奮,步履也越來越輕松。在最后一次撞進黎譜身上后,他沒再撐著男人站起,而是緊緊地抱住了他。
“好累。”他低聲說,“讓我休息一下。”
黎譜遲疑片刻,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就像以前那樣。
緊接著,他感覺到胸口一片濕熱。
少年先是哽咽,繼而身體顫抖著哭泣,最后才是崩潰地大哭,像是想把什麼發泄出來一樣。
黎譜輕輕拍著他的后背,什麼也沒說。
夕陽從落地窗鋪灑進來,溫暖的霞光籠罩在兩人身上。
良久,白高興從埋著頭的鴕鳥狀態下抬起頭來,眼眶濕紅,沾濕的睫羽一片晶亮。
“我……其實……沒想哭……”
他其實很少哭的。
白高興不知道該怎麼讓對方相信,卻突然覺得這個情景格外好笑,抽噎了一下,喉嚨里咕噥了一聲。
他只是……太高興了。
在這種時候,他居然可以不是自己一個人,不用像以前一樣……什麼都要靠自己撐著。
緩過勁來后,白高興頓時覺得哭這麼久有點丟人,于是裝作無事發生一樣抹了把眼淚,吸了吸鼻子,啞著嗓子問:“晚上吃什麼?”
黎譜:“……”
確認過眼神,這是大白沒錯。
……
晚上睡覺的時候,黎譜給白高興收拾出了一間客房。
“有事就叫我。”
白高興看了看上面鋪的嶄新的被子,朝著男人乖巧點頭,“好。”
但等到夜深人靜,白高興又偷偷摸摸從客房溜出來,跑到了黎譜的床上。
不知道為什麼,總之不想一個人呆著。再說他也已經習慣跟黎譜一起睡了,是人是鳥都一樣吧!
柔軟的大床跟做鳥時躺上去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白高興幸福地摟著被子,蹭了蹭枕頭,悄悄離身邊的熱源更近了一些。
黎譜睡得很沉。
因為昨晚的通宵,加上一整天的深度思考,他幾乎沾到床就睡著了,沒有半點曾經失眠的跡象。
黑暗里,白高興聽著黎譜均勻的呼吸聲,試探地把腦袋抵到他的后背上。
好,沒醒
他緩緩閉上眼睛,也很快地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
黎譜猛然睜開眼睛,腦子里全然是昨天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