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在這里繼續生活,他就應該構建屬于自己的新的關系。
關于這一點,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在原本的世界也是自己一個人,就算一切都重新開始,也只是換個地方而已。
但是。
如果他可以變回人,那……是不是也意味著可能某一天突然回去?
白高興的呼吸聲一瞬間加重,因為激動而發出的抽氣聲在寂靜的臥室里十分突兀,仿佛泣音。旁邊的人動了動,一只溫暖的大手放到了他的頭頂,溫柔地揉了兩下。
“別怕。”
白高興頓時冷靜下來,感受著熟悉手掌的溫度。
“如果……”良久,他開口,卻戛然而止。
如果什麼?如果他有一天突然消失?還是鸚鵡大白只是鸚鵡,再也變不回人?這些東西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就像他莫名其妙來到這里一樣,更不可能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這一點……他還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去說。
現實打了個他措手不及,白高興覺得自己可能還得好好想想,理理思路。
“什麼?”黎譜耐心地等了很久,才反問。
“我以后要一直躲在家里嗎?”白高興換了個問題,這是他第二重視的,“這麼突然出現一個人……別人也查不到吧?”
“……我會想辦法。”黎譜也意識到這是個大問題,具體到人形的大白沒有身份,無論是購置車票,還是手機驗證,大大小小的事都沒法參與。
看來,得盡快把這件事處理好才行。
這麼想著,黎譜再次安撫:“睡吧。”
……
醒來的時候,黎譜還是恍惚了一下。
沒有聽見熟悉的鳥叫,只有身旁輕淺綿長的呼吸聲。
轉頭一看,少年正蜷縮在被子里,大半張臉都埋在里面,跟他挨得很近。
這是大白變成人的第三天。
已經差不多接受了現實的黎譜試圖起身,卻發現自己的睡袍被少年的手穿過兩床被子死死拽住。
好像睡得很沒安全感。
回想當鸚鵡的時候偶爾睡得四仰八叉,但更多時候蜷成一團的大白,黎譜伸手幫他把被子往下掖了掖,留出呼吸的空隙。
“大白。”他喚道。
“嗯……”少年咕噥。
黎譜試著從少年手里抽出自己的衣服,剛一成功,客廳的門鈴聲就突然響起來了。
黎譜眉頭驟然一跳。
這個時間……能是誰?
他起身整理了下睡衣,望了一眼好像逐漸有意識了的少年,低聲叮囑:“等下不要出來。”
“……好……”
聽見回應,黎譜才放心地走出臥室,并順手把臥室門帶上。
“早啊!”
看見出現在門口的金色腦袋,黎譜隱隱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他側身示意發小進來,“怎麼了?”
“特地來跟你說個好消息。”王彼得大步跨進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大白拍的雜志已經是這季度銷量第一了!直接霸榜。”
黎譜去廚房拿了水壺,“你來這麼早,不只是為了說這個吧。”
“要不說咱倆是發小呢。”王彼得露出一個‘你很懂’的眼神,“BAP很滿意雜志效果,想跟大白續約拍下一期,我就過來問問你。”
黎譜準備倒水的手忽然頓住。
王彼得沒注意到發小的不對勁,直接站了起來,四下張望,“哎,大白呢?出來我跟它玩會兒,看它還認識我嗎。”
說著,王彼得走到墻邊,扶了一下籠子,“里面沒吃的了,再加點。
你說你家鸚鵡有籠子都不住,還能睡你床上嗎?”
他自顧自地調笑了一下,看向黎譜,“好了,快點,大白呢?”
黎譜放下了水壺和杯子。
他看著眼前的發小,道:“下一期就不拍了,幫我回絕吧。”
這個回答其實也是預料之中,王彼得點點頭,“行吧。就知道你會拒絕,那我去說一聲。”
說著說著,王彼得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他轉頭望了一眼周圍,很正常,但是太安靜了。
王彼得咂了下嘴,“你不會是……”
不怪他多想,他這個發小可是問過他好幾次“大白喜歡說話”這種問題,而且非常放肆地散養梧桐鸚鵡。加上拍雜志的時候就能看出大白一點也不怕生,他這次來這麼安靜,就顯得很奇怪了。
王彼得換了個委婉的說法:“大白還活著嗎?”
怪不得水只剩一半,糧也沒添。
“……”黎譜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當然。”
“嚇我一跳。那大白呢?”王彼得又問。
“在睡覺。”黎譜說。
“好吧,你還真把它養到臥室了。”王彼得聳聳肩,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兩個很久沒見面的朋友在客廳聊起了天,王彼得大談特談,黎譜卻忍不住頻頻看向時鐘。
王彼得眼底閃過一道異樣的光,“怎麼了?你有別的事?”
“沒有。”黎譜搭在杯子上的手用力按了按,他在遲疑應不應該把大白的事告訴王彼得——作為把大白從收容所帶出來的人,他應該也有知情權,或者……他知道大白能變成人的事?
既然有了這麼不科學的事,黎譜也就往更加不科學的方向猜測了,他看向王彼得,張了張嘴,結果沒等發出聲音,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試探的輕聲:“……他走了嗎?”
黎譜愕然回頭,看見一臉焦急的少年貼著墻壁站著,露出詢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