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紳士、得體、禮貌、冷靜,眼底冷漠得沒有半點溫度。
他并不關心秦暮冬的死活,卻理所當然地享受著他帶給他的榮譽。
這個世界做什麼都需要考試,唯獨為人父母不需要考試。
他不配做一個父親。
章楚楚拿著手機站在原地,心里滿是后悔與懊惱。
他不該當著秦暮冬的面打電話,不該讓秦暮冬聽到那些,父母的冷漠對孩子的成長極為不利,嚴重的,甚至可能導致消極厭世的情緒。
秦暮冬早就對男人的態度見怪不怪了,淡淡瞥一眼章楚楚:“要上課了,我可以先回去嗎?”
章楚楚無奈地擺擺手:“唉,你先回去吧。”
秦暮冬黑眸微壓,漫不經心地沿著走廊回去,再抬眼時,突然發現被一個不知道從哪里躥出來的少年擋住了去路。
少年比他矮了一個頭尖,原本晶亮的眼睛有點泛紅,鼻尖也是紅通通的,像是躲在哪里哭過一場。
陸星嘉直挺挺地站在秦暮冬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他的聲音啞透了,完全不似平時那般軟糯清亮,還帶著濃重的鼻音:“我想……你和聊一聊,可以嗎?”
可他的眼睛太亮了,濕漉漉的瀲滟著,澄澈得像是一汪溫泉。
秦暮冬喉結微動,心底驀然升起一股煩躁的情緒。
化不開,咽不下。
不,或許不是煩躁,是無措。
作者有話說:
原則上講,冬哥動心了。
第24章 惡劣想法
陸星嘉的表情太明顯了,情緒全寫在臉上,明顯是剛剛聽到了什麼。
秦暮冬冷著臉,想說這是自己的私事,想說他不想和別人提這個,想說他早就不在意那兩個人的態度了,看著少年水汪汪的眼睛,所有的話都堆積在喉口,卻突然什麼都說不出口。
片刻,他低聲道:“好。”
外面的天已經擦了黑,晚自習上課鈴打響了,兩個少年摸黑朝學校的小花園走,其中一個高個子的男生手里還拎著一個塑料袋。
天黑了,小樹林里也沒有燈,兩人一前一后,衣服被時不時突出的樹枝擦得沙沙作響,遠處的教學樓燈火通明,他們沿著小路一路向花園深處走。
越過落葉紛飛的樹林,走過寧靜的人工湖,最后來到小花園的最深處,那片低矮的后墻。
晚上夜深人靜,這里便是屬于動物們的世界,兩人剛一靠近矮墻,就聽到了輕顫的,帶有勾人尾音的貓叫聲。
秦暮冬走到經常投食的地方,展開手中的袋子。
炸雞腿去掉外面那層皮,剩下的就是原始的肉香味,白氣順著塑料袋的開口冒出來。
跛腳的小梨花貓從低矮的灌木叢中鉆出來,在黑夜中劃過一道灰痕,乖乖蹲在秦暮冬面前,喵嗚喵嗚的,一雙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明亮。
秦暮冬熟練地把雞腿撕成小條,與往日的許多次沒有區別。
留校的日子里,兩人經常一起來喂貓,秦暮冬喂,陸星嘉就蹲在旁邊看,誰都不說話,氣氛卻閑適又讓人放松。
但現在,陸星嘉稍微有些緊張。
喂過貓之后,兩人回到人工湖邊,找了個長椅坐下來。
長椅的設計挺有意思,是馬車的造型,大而圓的輪子半嵌入地面,座椅部分像是秋千一樣,被一個小而精巧的裝置固定在馬車上面。
秋日的晚風帶著幾分令人瑟縮的涼意,兩人并肩坐在一起,座椅微微地晃動著。
誰都沒有先開口,時間好像就這麼靜止了下來。
“喵嗚~”
一聲軟糯的貓叫打破了寂靜的夜,那只跛腳的小貓不知道什麼時候跟著兩人也來到了小湖邊。
先是繞著兩人的腿來回轉圈,然后抓撓著椅子邊想要跳到兩人身邊,但它畢竟瘸了后腿,試了好幾次都沒上去,還啪嘰一下摔在地上,轉了半個圈。
貓這段時間被兩人喂得胖了一圈,圓乎乎的,看起來格外可愛。
秦暮冬彎下腰,把貓抱上來,小貓便溫順地臥在兩人中間,嘴里咕嚕咕嚕著,安穩地瞇起眼睛。
陸星嘉終于下定了決心:“你家人……一直都那樣子嗎?”
就算是小時候,秦暮冬也鮮少談及自己的家人。
秦暮冬搔撓著小貓頭頂的絨毛,應了聲:“嗯。”
“那你現在是一個人住嗎?”
“他們都再婚了,我住在家里的老房子里。”
“他們一直都不來看你嗎?”
“不想來,也沒必要。”
陸星嘉問什麼,秦暮冬就答什麼。
一問一答之間,陸星嘉終于知道了秦暮冬家的大概情況。
秦暮冬的誕生源于一場醉酒后的錯誤,兩人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人迫于家里的壓力不得結婚生子。
結果也顯而易見,秦暮冬一生下來,就被丟給了爺爺,兩人從不回家,很快分別有了外遇。
小時候的秦暮冬常被人欺負,也會偷偷哭鼻子:為什麼別人家都有爸爸媽媽,他只有爺爺。
爺爺告訴他,爸爸媽媽是在考驗他,只要他足夠優秀,就能讓那兩個人回來,讓他們看到自己。
十二歲那年,爺爺病逝,秦暮冬的父母迅速離婚并再婚,他被名義上的母親接過去,不久之后,又被送去寄宿制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