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上去了嗎?”秦暮冬沒有接他的話。
帶隊老師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上去吧,小心臺階。”
隊里包的是大巴車,剩余的位置還有很多,秦暮冬找了個靠后排的位置坐下,鴨舌帽反扣在腦袋上,閉上眼睛。
車內吵吵嚷嚷,家長們高聲交流著教育孩子的經驗,學生們也打鬧成一團,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興奮。
邱銳峰和季昂然坐在一起,看著從身邊冷漠經過的秦暮冬,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片刻,邱銳峰小聲問:“秦神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去國賽也是他一個人?”
季昂然猶豫了一會兒,輕嘆口氣:“他父母離婚了,可能和家里關系不太好吧。”
“離婚了難道就不是自己孩子了嗎?”邱銳峰擰起頭,指了指旁邊另一個男生和他爸爸,“他父母也離婚了,爸爸特意推掉出差陪他參加國賽。”
“不知道。”季昂然搖搖頭,“從初中開始,他做什麼都是一個人。”
“那那天和咱們遇到的那個阿姨呢?”邱銳峰問,“她是秦神的媽媽吧?看起來對他挺關心啊!”
“可能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吧。”
“什麼才算重要,”邱銳峰不滿地哼一聲,“親兒子,一輩子就這一次的考試機會,多少人都盼不來的國賽,除非是有什麼特殊情況,他家是有幾個億的家產需要繼承嗎?”
季昂然輕嘆口氣,目光又往秦暮冬那邊瞥了幾眼。
秦暮冬半倚靠在車窗上,長長的帽沿在他臉上落下淡淡的陰影,雙眸微閉,與周圍喧鬧的環境格格不入。
“哎,”季昂然輕嘆口氣,“這幾天有什麼活動咱們叫著他一起吧?感覺他其實挺孤單的。
”
“好。”邱銳峰點頭,又無奈,“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
興江到寧同的高鐵還未開通,好在還有動車,也不算太慢。
火車上顛簸了半天的時間,總算是到了目的地。
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報到,分配房間。
考點只提供學生的住宿,給的標準是兩人一間,十一個學生,秦暮冬便是多出來的那個。
帶隊老師猶豫著把房卡交給他:“你一個人住可以嗎?要是晚上害怕……”
酒店整個被承包下來,住的全是競賽的學生,安全性不用特別擔心,但畢竟還是高中生,又遠在異地他鄉,老師還是有些不放心。
“沒關系,”秦暮冬淡淡打斷他的話,拿著房卡轉身上樓,剩下的半句逸散在空中,顯得不太真切,“習慣了。”
帶隊老師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第二天,秦暮冬在房間里呆了整整一天。
夜很快深了,昏暗的房間里,只有書桌前的一盞燈亮著。
少年的脊背挺直,一手拿計算器一手握住,在草稿紙上飛快地寫著什麼,字體清雋又龍飛鳳舞,清冷的眉眼中不見一點笑意。
“叮咚。”
手機的短信提示音打破寂靜,秦暮冬放下筆,伸手去摸放在一邊的手機。
[你睡了嗎?晚自習還沒有結束,好累哦。(顏表情)]
發信人的備注是:我的星星。
冷峻的目光中透出一點笑意,秦暮冬整個人的氣質都溫柔了下來,像是常年冰封的雪山上冒出汩汩溫泉。
他拿著手機走到床邊,和陸星嘉聊起天。
[上課玩手機?作業寫完了嗎?]
[還沒,但是今天想讓你早點睡,所以晚上就不和你聊了,趁現在和你說幾句。
]
像是怕他不同意似的,一秒鐘后,一條新短信又發了過來。
[不許拒絕,就這一次。]
秦暮冬眼角勾起笑意,回:[有好好吃飯嗎?]
[嗯嗯!中午的板栗雞特別好吃!軟軟糯糯還帶點甜味。——等等,怎麼變成你問我了,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在那邊還適應嗎?]
秦暮冬幾乎能想象出陸星嘉說話時的表情和姿態,眼角必然掛滿了燦然的笑意。
他有時覺得他很幼稚,像個長不大的小孩一樣喜歡撒嬌,有時又覺得他很成熟,默默抗下了很多連他都不知道的事。
秦暮冬抬眼看向窗外,夜幕之中,星星晦暗而稀疏,但他的星星卻這麼明亮,一直照進他的心里。
短信一毛一條,兩人不知不覺聊了好幾十條。
手機上的時間跳到十點整,陸星嘉準時發來了一條短信。
[下課了哦,不和你聊了,早點睡。]
秦暮冬的手指虛放在鍵盤上,還未來得及回復,一條新短信又條了出來。
[看在你陪了我這麼久的份上,星星說可以實現你的一個愿望,你想要什麼?]
秦暮冬眼瞼輕闔又睜開,打字回復。
[想要你。]
他又發:[我想親你。]
等了很久,都沒見陸星嘉回去。
秦暮冬勾起唇角,本來也沒想要陸星嘉回應,能在考前和他這樣聊天,已經讓他足夠滿足了。他幾乎能想象到陸星嘉面紅耳赤,結結巴巴的可愛模樣。
他的星星太害羞了,一雙澄澈的眼睛又是那麼勾人。
帶隊老師早早就來收手機,督促他們早點睡覺,以充沛的精力迎戰第二天的理論考試。
秦暮冬又發了條“晚安”過去,利落地交了手機。
老師把十一部手機一起所在抽屜里,上鎖的時候,其中一個手機的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條短信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