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韋澤——”
周行只來得及喊了句他的名字,就被掛斷了電話,再撥依舊是打不通。
他在門口處,望著黑漆漆的樓道,猶豫了一瞬,還是走出了門,快步下樓,趕向韋澤的家。
“真是癡情。”薩拉平板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內響起,像是對他主人的挑釁。
“幫他關上門。”陸政移回了視線,他低頭看了一眼韋澤剛剛簽過的身體改造協議,明知故問,“我如果選擇自然受孕,韋澤會答應吧。”
“當然,很少有人會拒絕您。”
第12章
陸政用門牙咬了咬舌尖,細微的疼痛阻止了他想玩壞人的沖動。
“算了吧,小周會難過的。”
“可他早晚都會難過的。”薩拉絲毫不留情面地說。
“我又不想讓他難過一輩子。”
“您可真是仁慈。”
陸政回以假笑,他想了想,說:“幫我備車。”
“韋澤先生和他的家人正在樓下等您。”
“找個人直接把他們帶去研究所。”
“您把周先生的戀人送走,再過去安慰難過的周先生,您可真是機智。”
“薩拉——”
“在的,先生。”
陸政抬起手,不輕不重地砸了下手環,重復說:“備車。”
“好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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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沒有達到出租車,他小跑著去了巴士站,將將地趕上了最后一班巴士,售票的姐姐問他目的地,得到回答后又皺著眉頭提醒他,換乘的那班車今晚已經停運了。
“沒關系,”周行喘著氣,眼里帶著一股執拗的勁兒,“我到換乘站下車,再想辦法。”
“成吧。”售票員嘆了口氣,不再多勸。
周行坐在位置上,不停地撥打韋澤的電話,但他收獲的,只有冰冷的關機提醒。
“先生,周先生的換乘車輛今晚已經停運了,換乘站附近十公里內,也沒有夜行的出租車,要不要派輛車過去?”薩拉盡職盡責地提醒。
“不用,”陸政拿起了保溫杯,開了蓋,面不改色地將里面黑乎乎的液體灌了一大半,“開我們的車過去。”
“您要去親自送他麼?”
“不,先別讓他發現。”
陸政乘坐的這輛車是自動駕駛的,他喝過了藥,又墊了點零食沖做夜宵,車燈很暗,幾近完美地融入到了夜色中。
車輛停在了換乘站后的視覺死角,陸政等了一會兒,巴士車也到了。他透過窗戶,遠遠地看著周行下了車,沒有絲毫猶豫,向一個方向全力奔跑。
“跟著他,別讓他發現了。”陸政望著那個背影,下了命令。
“是。”
周行在路上已經確認好了路線,下了巴士車,順著旁邊主路一直走,只要二十公里就能走到韋澤的家中。
他并不打算慢慢走,他想快一點,趕去見他的愛人。
早春的晚風并不溫暖,吹得他臉頰冰涼、手指發抖。他孤獨地向前跑,只有夜燈與他作伴,這段路過于漫長,最讓人難過的,是周行清醒地知曉,韋澤可能并不會期待他的到來。
——是不是太沖動了?或許韋澤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或許一切都是誤會,只要等一個月后,一切都會真相大白、恢復如初。
周行的嘴里嘗到了鐵銹的味道,他機械地移動著腳步,卻沒有絲毫放緩的意愿——他擔憂著他的愛人,野獸般的直覺告訴他,他正在失去他,除了立刻去見他,他無計可施。
“先生,周先生的心率已經到了危險區間,要不要安排出租車輛。”
“不用,他心里有數。”
陸政近乎貪婪地盯著周行,他看著他從快跑緩緩地變成了慢跑,然后掙扎著一步步向前走。
他看著他抬高衣袖,擦了擦眼睛與臉頰。
他想起十多年前,他從研究所里拿到了機密的成果,他說服首席的科學家去將結果公之于眾。
所有的市內公共交通全部停擺,聯盟的高層正在討論為了人類的繁衍,去將女人們圈養起來。
他的車在半路被系統強制掛停,距離目的地,還有三十公里。
他不知道投票是否已經開始,他不知道協議是否已經確定,他不知道他能不能趕得及。
但他知道,他想去救他的姐姐,想去救和他的姐姐一樣的女人們——如果注定選擇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他希望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共同為人類的繁衍付出代價。
這是十八歲的他,天真而爛漫的想法。
他在幾乎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狂奔,冷風吹落了他臉頰上滾下的汗珠,他的眼前時而模糊時而清晰,鐵銹的味道充斥著他的喉嚨與鼻孔,他以為自己會倒下,但他沒有。
跑到最后的時候,他幾乎失去了身體的感知能力。而當他終于闖到了會議室的門前,他透過門板,聽到里面的辯論,他終于可以放任自己的淚水流淌一會兒,放任自己擦一擦臉上的水。
他整理儀表,在最恰當的時候推門而入,將沾滿汗水的軍帽放在姐姐的面前。
戰爭尚未打響,但他確信,他會贏。
“他輸了。”
周行站在漆黑的院落外,一遍遍地喊著韋澤的名字。
陸政按下了車窗的下滑鍵,冷風卷起了他額前的碎發,他冷漠而憐憫地看著他的小周先生,過了許久,他說:“走吧。
”
“這是趁虛而入的大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