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系一個動作多少有些疲憊,最后還是周行主動詢問:“今天的進度要不就到這里,明天再繼續?”
“已經快畫完了,累了?”
“還好,你也還好?”
“沒事。”
陸政說過了這句話,又開始低頭畫畫,他的神色過于專注,像是在完成一項珍愛的藝術品。
周行的目光順著夕陽與陰影的邊界,緩慢地在陸政的身上移動——他不再感到羞赧,反倒是期盼著這一刻能夠按下暫停鍵,他想一直做陸政的模特、看他作畫,他想和陸政兩個人一起靜靜地消磨時光
陸政畫好了最后一筆,放下了畫筆,伸了個懶腰,說:“來看看我的畫。”
周行赤著腳,竟然也沒想著穿上衣服,快步走到了陸政的身邊,低頭去看,過了幾秒鐘才給出評價。
“你將我畫得很美。”
陸政并非專職畫家,但對光影和線條異常敏感,他將大背景渲染成無數的花瓣,簇擁著周行的身體,敏感的部位以紅色玫瑰花修飾,整幅畫的重點并不在情-色,反倒呈現出一種健康而陽光的狀態。
“你本來就很美。”陸政像個樹袋熊一樣,懶洋洋地掛在了周行的身上,“怎麼樣,不后悔讓我畫吧?”
“……嗯。”
周行很自然地抱起了陸政,等走出了房間,才發現自己像個變態一樣,身上什麼都沒穿。
“怕什麼,”陸政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除了我、你、只有一個不是人的薩拉,過一會兒再穿。”
“我懷疑您在歧視我,但我沒有證據。”
薩拉一邊說,一邊指揮著機械臂送來了一件浴袍。
周行顛了顛陸政,在短暫地放下陸政和不穿衣服之間猶豫了三秒鐘,說:“一會兒再穿吧。
”
周行將陸政抱回了臥室,但并沒有實現“一會兒就穿上衣服”的小目標,陸政在床上簡直像換了一個人,折騰得周行雙腿發軟,最后只得在床上草草用了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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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個陰雨天,陸政厭惡的陰雨天。
他獨居的時候,往往會在這一天干點折磨敵人的事兒,做些陰郁詭譎的勾當,但偏偏現在正在和周行同居,多少也要避諱些。
生活在陽光下、沒有經歷磨難的人,大多偏愛正直而溫柔的人,周行喜歡他什麼模樣,陸政心知肚明。
周行喜歡他彬彬有禮、喜歡他溫柔體貼、喜歡他隱忍克制、喜歡他柔弱無助,在周行的心中,他是一個被牽連的好人。
在這個大前提下,他的控制欲、他的怪癖、他的冷嘲熱諷,都是可以理解的、能夠忍耐的,周行甚至會感到自責。
陸政知道周行喜歡他,但周行喜歡的不過是陸政刻意捏造的假象。這種喜歡像水中月、指間沙,隨時都可能消失不見。
陸政喜歡這種被愛包裹的感覺,但并不會為此沉迷,也不會試圖改變自己。
熟悉的疼痛打斷了陸政的思緒,他也不忍耐,直接轉過身,抱住了尚在睡夢中的周行,輕聲喊疼。
周行沒過多久醒來了,入目的就是滿身虛汗的陸政。他惶急地呼喊著薩拉的名字,甚至想背陸政去醫院——好在薩拉即使阻止了他。
薩拉將陸政箍在了治療床上,第一次在他人的旁觀下開展對陸先生的治療。
陸政趁著還清醒的時候,勸過周行離開,但周行堅決不肯,他挪了個小椅子,坐在了陸政的身邊,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手指相握的部位很快被汗水淹沒,周行的手跟著陸政的手一起在抖,最后分不清,顫抖的是陸政還是周行。
周行俯下-身,親吻著陸政的手背,他輕聲說:“扛一扛,馬上就好了。”
陸政回了個虛弱的微笑,隨著七七八八的試劑的注入,除了大量出汗,他的體溫也像過山車一樣高低起伏,薩拉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診治,周行一直陪伴在他的身側。
“……他多久要進行這樣的一次治療。”
“每月一到兩次,但每逢陰雨天,他的身體會變得虛弱,如果指標太差,就需要加一次治療。”
周行接過了毛巾,輕柔地擦拭陸政的臉頰,他問:“他能被治好麼?”
“我沒有權限告知您這個問題的答案。”
周行知曉了答案,又問:“那會損傷他的壽命麼?”
“我沒有權限告知您這個問題的答案。”
周行別過頭,過了很久,才輕輕地說:“我不該招惹他的……”
第33章
雨過天晴,陸政的身體終于轉好,藥劑發揮了應有的作用,陸政甚至能同周行一起步行到樓頂的花園散步。
陸政隨身帶了把剪子,碰到喜歡的花,就剪下來遞給周行,花園還沒逛一半,周行手中的花已經握不住了,需要用雙手捧著。
陸政又塞了一枝花,這才將剪子收了起來,說:“要不要我幫你抱著?”
話是這麼說的,但他雙手垂在身側,根本沒有幫忙的意思。
周行也不生氣,反倒笑:“我自己捧著就好,你還要剪麼?”
“不剪了。”陸貞打了個小哈欠,說,“困,回去睡覺。”
周行卻不信他這話,低斥一聲:“你病剛好,別總想著床上那些事。
”
陸政一臉茫然,說:“我是真的想睡覺。”
“每次都說要睡覺,每次都是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