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虞椿和我說,他想和我有一個家。
.這話聽著耳熟。
我15歲那年,O父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身邊只有一個我。
A父站在一邊冷冷地看著他,連一點安慰的信息素都不肯施舍,他不停地看著表,最后對我說了一句:“30分鐘到了,你該走了。”
O父臉上掛著慘笑,他說:“我不過是想要個家,為什麼那麼難。”
他沒多久就過世了。
我想他這輩子最后悔的,應該就是因為愛做了父親的外室,因為愛生下了我,因為愛奢求一個家。
.虞椿從那一天起就變得不太一樣了。
他會穿著圍裙在廚房里忙碌,他會踮著腳拿著抹布擦衣柜上的灰塵,他會發短信問我今天是否回家吃飯,他會在我醉酒胃痛的時候準備蜂蜜水和胃藥,他會用關切的眼神看著我。
好像確實是家的味道,讓我忍不住想要推掉飯局,回家喝虞椿煲的湯;讓我看著文件,想起的卻是虞椿睡覺時微微張著的嘴;讓我無時無刻不想摟著虞椿窩在沙發里看著并不好笑的喜劇片卻依舊因為懷里的人笑得喘不上氣而看得津津有味。
我驚覺,我早已沒有把他當作邱炎了。
或許從一開始我就應該發現,夕陽下的小少年,笑得露出了牙齒,讓人感覺暖暖的,而我記憶里的邱炎,只會微微勾起嘴角,笑得端莊,卻總帶著疏離感。
.其實變故發生前,我意識到了虞椿的反常,可是他說的沒事讓我沒有多想。
有一次從公司回家的時候,我聽到茶水間幾個小職工在說什麼beta懷孕的事情。
其中一個說家里有beta親戚懷孕結果大出血過世。
我并不是沒有想過要孩子,虞椿的“家的感覺”和這陣子接二連三的熱情,讓我也覺得是時候要個孩子了。
可是小職工的那一番話,讓我有些害怕。
我連忙上網查了關于beta懷孕的事情。
果然,網上說beta懷孕機率低,風險高,容易出事。
那刻我決定,不能要孩子。
過去安全措施做得少,眼下還是保險一點....所以當虞椿問我“喜不喜歡孩子”、“如果有孩子怎麼辦”的時候,我口不擇言地說了那番話。
.我不知道當時他懷孕了。
如果我知道他懷孕了,打死我也不會那麼說。
我一定會親吻他的額發,告訴他我很高興。
然后請所有的專家來確保生產的安全。
.誰知道這時候邱炎醒了。
我的身體比我的腦子更快做出反應。
我走了,把虞椿一個人留在了家里。
如果我預見到未來,我肯定不會那麼做。
我開著車去醫院,可是我開始動搖。
我發現我幾乎已經有兩年沒有去醫院看過邱炎,我甚至現在都不太會想起他。
我的生活里似乎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
——只有我的虞椿。
.我在醫院待得心不在焉。
對于醒來的邱炎,我發現,我看著他的臉已經沒有什麼悸動了,可能只有年少的回憶,我發現那些東西可能真的還是適合待在回憶里。
35歲的殷山想要的已經不是18歲時候一往無前的愛情了,是平平淡淡過日子的安穩感情,就像是虞椿給的那樣。
.可是等我回家的時候,留給我的是床上撕碎的兩本結婚證和一張離婚協議。
.虞椿知道了,我最初和他結婚的目的,現在他要和我離婚了。
我不會同意的。
我想了下,覺得他可能在張小川家里,就找秘書查了查張小川的住處,然后不出意外地找到了他。
虞椿不愿意和我回家。
我急了,我竟然再一次想要用張小川來逼他。
我下意識地用信息素來壓制他,盡管他是個beta,根本不受影響。
然后他面色蒼白地暈倒了,下身流了很多血。
.那一刻我才知道他懷孕了,可是來不及了,我的信息素害的他流產了。
我給了自己一巴掌。
.虞椿說他愛不動了。
我的心好像被他捏住了,好疼。
.虞椿和我回去了。
我知道這一定是他最討厭的結局,他這麼做也是防著我對張小川動手,可是我再也不會這麼做了。
我想補償他,我縮減了工作時間,推掉了幾個大項目。
我向他道歉,我想親吻他,安慰他,我甚至沒腦子地想用信息素撫慰他,可是他對我永遠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
最后他還和我分房睡了。
我怕我們的感情越走越遠,就等他睡著了去抱他回來,其實是因為沒了他我根本睡不著。
原來他一直醒著,然后給了我一巴掌。
我想,虞椿打得好,我確實該打。
.那是很久以后,我發現了冰箱里的蛋糕。
“恭喜你做爸爸了。”
我有些難受。
我不知道虞椿在我身后,然后他冷著臉把蛋糕扔掉了。
.我和虞椿又開始最初幾年的生活。
只是情況比那時候還糟糕。
阿姨做的飯不好吃,阿姨不會去擦衣柜最上面的灰,阿姨不會發消息問我今天會不會回家吃飯。
.我想挽回我的虞椿。
我想時間會治愈一切,我會盡我所能給予他溫柔。
可是沒想到,我還是再次傷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