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陳挽聽到本部那邊傳出消息說趙聲閣送了別人花。
陳挽像是吃到一顆沒熟的梅子,酸中含著澀,在吞下肚之后仍在舌底存留很久。
那是他送趙聲閣的花。
但陳挽是個很會和自己和解的人,至少他知道了這是個誤會,否則也許聽到這個消息的他會比現在傷心。
少年心事已離他太過久遠,十七歲的陳挽寄人籬下,豺環虎伺,忍辱負重,夾縫生存,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能在空中泳池里看趙聲閣游泳。
全場沒有觀眾,只有他一人。
趙聲閣已經游到岸了,抬起頭把頭發捋上去,露出英雋冷峻的五官,像只打贏勝仗的雄獅甩了甩頭發滴著的水珠,在夜色里有種攝人心魂的英俊。
他問陳挽:“多少?”
陳挽一頓,有些心虛,看得入迷,他忘記按停計時。
陳挽低下頭,看他,隨口說了個時間。
趙聲閣幾分微妙地挑起眉,直接戳穿他:“陳挽,你沒按表吧。”
前不久他才剛和沈宗年他們比了一場,那會兒狀態最好的時候也沒有突破一分八秒,今晚喝了酒,這個一分零五秒一聽就是陳挽隨口謅的。
“你沒有好好看。”趙聲閣摘下泳鏡,銳利的眼異常漆黑,聲音沉沉的,陳挽卻無端聽出一點他說不出的意味——他不敢理解為那是一種親近的埋怨,更別說是撒嬌了。
陳挽陷入一種燥熱的無措中。
“嗯?”趙聲閣催促他的解釋,像在責問他為什麼不好好幫自己計時。
陳挽在岸上,位置略高,但低頭看向他的眼神赤誠懇切聲地說:我有認真看的。
”
趙聲閣歪了歪頭,好似很喜歡欣賞他這副無措又誠懇的模樣。
白天那樣冷靜鎮定、殺伐決斷的一個人,腰邊還懸著一支玫瑰伯萊塔,此刻卻像某種很忠心的小動物一樣任憑他發落。
陳挽在緊張,池面的水波好像直直漾進了他的眼睛,叫他生出一種楚楚的柔意和無措。
他的笑容顯得非常沉靜自然,眼里卻寫著拜托拜托放過我吧。
陳挽一直是滴水不漏,可就是這點偶爾的緊張和脆弱像一顆子彈正中趙聲閣的心口。
心以不規則的速率跳動起來,心跳越強烈趙聲閣越冷靜,沉聲問:“看了為什麼沒有記?”
陳換扯著嘴角,訕笑:“就是看得太認真,所以沒有記下來。”
他覺得對方有點不高興,下意識哄道:“你還想繼續游嗎?再游兩圈吧,這次我一定會認真記下來。”
趙聲閣看了他一會兒,問:“你想看?”
陳挽點點頭。
趙聲閣就說:“不想游了,下次吧。”
“……”陳挽有點遺憾。
趙聲閣:“有水嗎”
陳挽左右看看,沒有看到水,碩大的太陽傘下倒是有水果。
“椰子可以嗎?”
趙聲閣說可以。
陳挽站起來去拿了個椰子,放好了吸管,拿到泳池邊,蹲下來雙手遞給他。
趙聲閣沒有伸手接,微微撐起身體直接就著陳挽的手咬住了吸管。
陳挽窒了一下,耳根浮起一層很淡的紅,身體卻不自覺往前傾,讓椰子離趙聲閣更近,他喝得更方便一些。
但這意味著,陳挽也不得不離趙聲閣更近,對方俊美的臉放大,飽滿濕漉的唇、頸脖上的青筋……真的很頂。
陳挽捧椰子的手不太穩,他用盡毅力才克制自己沒有伸手去碰一碰。
夜太靜謐,趙聲閣喉嚨滾動、吞咽的聲音刮在陳挽的耳膜上,他的指尖泛白。
水珠是帶著涼意的,但趙聲閣身體散發著無窮的巨大的熱量,即便沒有觸碰,也讓陳挽覺得皮膚灼燙。
想要觸碰趙聲閣的欲望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強烈,達到了頂峰。
近在咫尺,下巴、喉結和手臂,那些在陳挽少年青春期和成年以后無數次出現過在夢中的部分,比他想象中還充滿性張力。
陳挽的鼻息變熱,心臟變成了一顆飽滿、軟爛的果實,被夜里啾啾的蟲鳥啃咬著,直至露出果核里酸澀的部分。
趙聲閣忽然伸出手,一把拽住陳挽有些發抖的手腕,讓他穩住,兩人手指和手腕貼住的那一片皮膚濕漉漉的,他懶懶抬起眼,目光自下而上,淡聲問:“怎麼了?”
陳挽忍了太多年,不失態已經變成一種刻在血骨里的本能,輕聲笑著調侃:“趙先生飯來張口。”
話是這麼說,趙聲閣卻看到他為了讓自己喝得更方便些,甚至單膝點地,眸心沉得更深。
他穿著簡潔的白襯黑褲做著這樣類似求婚的動作,眼神專注溫柔,甚至有些虔誠,仿佛有無限耐心等著、縱著趙聲閣。
好像只要趙聲閣不說自己喝好了,他就一直捧著不離開。
趙聲閣逐漸發現了,陳挽對他,似乎是沒有底線的。
趙聲閣的嘴唇被水光潤濕,很紅,一張一合:“陳挽,返程的時候就直接去斐靈島吧。”
陳挽一怔,斐靈島是當初趙聲閣婉拒他跟來汀島的借口,沒想到對方真的作數,他問:“你真的要搞團建啊?”
“……”趙聲閣閉了閉眼,睜開,說,“這幾天的數據方諫有的班要加了,徐之盈是工作狂,你去問她愿不愿意跟你去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