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門響,雁翀睜開眼,眼中仍是迷惘,緩緩抬手撫上心口。
胸腔中,心臟正砰砰亂跳,像只急于掙脫禁錮的蝴蝶,翅膀扇起了一場無人知曉的風暴。
一樓開放式廚房,薛椋正在燒水,無意中從側窗向外一瞥,恰好看到院子外站著個人,正直直地盯著透出燈光的窗口。
薛椋瞬間嚇毛了,幸好門口鐵藝門上掛著一盞小燈,他捂著心臟摸到窗口,瞇著眼睛仔細觀察,才借著微弱的燈光看清那人的臉——竟然又是陰魂不散的韓柏文。
這人像活在電視劇里,薛椋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執著地痛恨自己,好像分分鐘就要拿一丈紅取他狗命。
他想了想,從櫥柜里摸了一把餐刀揣進口袋,打開別墅門走了出去。
韓柏文沒想到他會出來,轉身就要跑,薛椋快步走下臺階,隔著老遠一聲斷喝:“站住!跑什麼跑!”
薛椋是正經練過舞臺表演的,這麼氣沉丹田地一吼,聲音又清楚又響亮,穿透力超強。韓柏文讓他一嗓子嚇的愣是沒敢挪步,薛椋皺眉走近,打開小鐵門,說:“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韓柏文現在知道自己是惹不起他的,他只是不甘心,忍不住想來看看,卻沒想到會被薛椋發現。
“我……”他囁嚅著,半天沒憋出一句話來。薛椋見狀,索性直接攤開來說:“行,正好我也想問你——”
“咱倆以前不認識吧?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你麼,這麼恨我?”
韓柏文驚疑不定地盯著他,冷聲說:“別裝了,演白蓮花演的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
薛椋無視了他的人身攻擊,說:“哦,看來真有我不知道的故事,詳細說說?”
“說什麼?說你搶了我機會,站在雁總身邊的本應該是我?說因為你的截胡,我只能……”韓柏文咬牙切齒地說,“薛椋,你剛問你有沒有得罪過我,我也想問,我得罪過你嗎?你為什麼非得跟我搶?”
薛椋讓他問懵了,總覺得哪里不對:“什麼叫‘站在雁總身邊的應該是你’?”
“行,非逼我把話挑明了,”韓柏文嗤道,“雁總要包養個人,本來談好了是我,你跳出來橫插一腳,搶了別人的金主,不就是這麼回事麼?還裝什麼傻啊。”
薛椋:“???”
“等等,我覺得這誤會大了,”薛椋說,“你和雁總之間有什麼協議,這個我確實不清楚。但我不是被他……包養的,我是他的助理,實習生,簽過勞動合同的那種。”
韓柏文不為所動:“他這種身價的老總,會要一個暑期實習生當特助?醒醒,別自欺欺人了,不要臉出來賣就別怕被人知道,你要是敢大大方方地承認,我還算你有種。”
這幾句話里蘊含的巨大信息量徹底將薛椋沖成了一團漿糊,他混亂地思考片刻,終于在萬千線頭中抓住了最關鍵的一個:“你是被人介紹過去的,雁翀那邊是誰跟你對接?”
“一個姓崔的助理,”韓柏文說,“說好了6月4號那天在盛澤酒店面談,后來卻告訴我找了另外的人。”
薛椋驀地一激靈,如墜冰窟。
他看不見自己臉上的表情,卻能從韓柏文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感知端倪。他懷揣著最后一絲僥幸,硬著頭皮問:“你還記得……酒店房間號嗎?”
韓柏文摸出手機,翻開備忘錄:“盛澤酒店,7601。”
薛椋拿出自己的手機,顫顫巍巍地翻開微信記錄,找到兩個月前師兄發給他的面試地址:“盛澤A棟,7601。
”
他好像是……走錯了。
三魂七魄都隨著滿背的冷汗蒸發出了體外,時隔兩個月,薛椋終于得知自己犯下了一個要命的錯誤。
韓柏文看了一眼他的聊天記錄,嘴角不斷抽搐:“盛澤酒店7601是客房,A棟7601是他們的酒店公寓……你他媽、你是不是傻!”
第7章
兩個月前。
薛椋頂著一腦門熱汗,艱難地擠下公交車,對照手機地圖定位匆匆趕往盛澤酒店。這是一個師兄給他牽線的實習工作,職位是行政助理。薛椋預留的時間原本沒有這麼緊,誰知道半道遇見堵車,在路上多耗了十幾分鐘。距離約好的面試時間還九分鐘,遲到一定會被扣第一印象分。
盛澤酒店是個高端洋氣的大酒店,前后四棟樓,正門光旋轉門就轉了三十秒。大堂充足的冷氣稍稍緩解了他的燥熱緊張。薛椋一邊等電梯,一邊翻開微信記錄再次確認房間號:7601。
兩分鐘后,電梯停靠七層樓。
走廊的地毯消去了腳步聲,薛椋快步走向走廊一頭的套房,確認門牌號無誤,按下門鈴。里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門沒鎖,進來。”
薛椋深吸一口氣,壓下門把手。
房間很寬敞,半弧形落地窗,白紗簾在微風中飄蕩,窗外是秀致的湖景。男人坐在窗邊單人沙發上,抬眼看來:“有什麼事?”
薛椋忙鞠了一躬:“您好,我是來面試的。”
那是雁翀第一次見他,老實說,第一印象是覺得這小男生很乖,鞠躬時腰彎的很低,露出后背,白襯衫后心處被汗水打濕了一點。
包養這件事一直是助理崔圖在牽線,聽說幫他挑了個X大的在校生,今天雁翀過來,就是為了親自看一看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