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嗯。」
「你有喜歡的人了?」
我的腦子里面飛速地閃過路繹行的臉:「算是吧。」
「是路繹行?」
我抬頭錯愕地望向他。
杜庭軒伸手為我捻去頭上的落葉,眼睛里分明帶著笑,卻無端讓人覺得落寞:
「看起來,我沒猜錯。」
我們倆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太陽漸漸西沉,月亮也爬上了枝頭。
「你要回去了嗎?你剛才一直在看表。」
「抱歉。」
我轉身離開時,杜庭軒叫住了我:「南知節。」
冷風卷起了落葉,身后傳來杜庭軒的聲音:「祝你幸福。」
我的腳步頓了頓:「你也是。」
27
來年開春的時候,我去掃了墓。
我一張一張燒著黃紙錢,煙霧熏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我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話:
「鈺姐,我也算給你兒子照顧得很好吧?
「吶,就像你說的那樣,愛情不分身份性別……」
風又起,煙霧盡往我的眼睛里吹:
「我也不耽誤路繹行。
「我比他大了七歲,要是哪天他厭煩了我,我就自己走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的一晌貪歡。」
番外路繹行
路繹行的生活毀于一場槍火硝煙之中,又重新啟幕于 13 歲伸手接過的那一塊小小的白饅頭。
母親中彈身亡前,用盡力氣對他說了最后一句話:「去找南叔叔,南知節。」
路繹行東躲西藏了大半個月,又重新回到了那座被炮彈損毀得面目全非的別墅之中。
他望著滿天的繁星,肚子咕咕作響。
他迫切地希望能盡快找到那個叔叔。
路繹行的思維有些發散,都叫叔叔了,那起碼也上了點年紀,可能會禿頂,也可能挺著啤酒肚?
他帶著一點零星的希望沉沉睡去。
第二天殘壁斷垣上傳來了走動的聲響。
是個漂亮到不像話的男人——
身形高挑,五官極其精致,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微微上挑,又多了絲不可言喻的欲色。
男人的五感也很敏銳,瞬間就鎖定了他的位置。
路繹行沒辦法,拿出了偽造的鐵槍,想要嚇唬走他。
「名字。」
「南知節。」
路繹行的心神一晃,他日夜期盼的叔叔,是一個過分漂亮的男人?
就在這個間隙,南知節撲了上來,路繹行的本能反應遠比腦子要快。
鮮血滲到他手上的時候,他還沒來得及多想,便被眼前的男人打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路繹行身上披著件外套,帶著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南知節對他笑得沒臉沒皮的:「以后你就跟著我混。」
路繹行抿了抿唇,他不喜歡這個叔叔。
彼時的路繹行還不知道,這種「不喜歡」的深處藏著一種不可控的微弱情感,叫作「愛」。
路繹行發現他這個叔叔,脾氣好得很。
往他的碗里放蟑螂,他不生氣。
趁他沖澡的時候,擰掉水閘,他也不生氣。
那叔叔怎麼才會生氣呢?
于是,他撿回了一只被虐待得失去了原本模樣的流浪貓。
路繹行發現它的時候,它就已經死了。
在它柔軟的腹部下,還有一只幼貓貪戀著那抹微弱的溫暖。
幼貓還不知道,它的母親已經死掉了,極力地抬頭想要喚醒它的母親。
路繹行性子冷,在他的計劃里,只要惹南知節生氣就好了,至于這只存活下來的幼貓,和他又有什麼關系呢?
路繹行將死貓放在了南知節的床上。
果不其然,生氣了的叔叔也好漂亮,那雙帶著春色的眼眸中只會裝著他一個人。
后來,叔叔那雙動人的眼睛里,又多了幾個影子。
比如那只張牙舞爪的咪咪,又比如那個討人厭的醫生。
處于青春期的路繹行還看不透自己的心,他只覺得那個醫生送給叔叔的圍巾礙眼極了。
半夜,他丟外面給燒了。
但這把火,好像將那份即將破土而出的感情,燒得愈發猛烈。
看著四處尋找圍巾的叔叔,路繹行心里莫名地涌上股煩躁。
一條圍巾,至于嗎?
高二那年,去參加數學競賽的路繹行,他連做夢都在想著叔叔。
他要是提前回去給叔叔過生日,叔叔會不會感到驚喜?
他會不會也有一點高興?
路繹行抱著一腔不可告人的心思,打開了家門,卻發現玄關處多了一雙男士皮鞋。
路繹行的心緩緩地沉了下去。
房間門虛掩著,透過門縫,路繹行見到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一幕——
他的叔叔被人壓在身下,眼尾泛紅,裸露出來的肌膚像是瓷器一般潔白。
輕輕一碰,就多了個紅印。
路繹行心中的火氣遠比身體上的火來得更兇猛。
要不是叔叔提前發現了他,路繹行估計自己早就沖進廚房里拿刀捅死那個醫生了。
路繹行只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南知節明明說過「以后咱叔侄好好活」。
叔叔違約了,先是多了只咪咪,現在還要再多個杜庭軒。
他和叔叔之間的距離好像越拉越大。
可叔叔不懂他的心思,還用那雙漂亮至極的眼眸,充滿歉意地看著杜庭軒。
路繹行滿腔的怒火,口不擇言地發泄了出來。
他用最下流、最惡劣的語氣詢問叔叔:「你和他搞得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