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勢去關車窗，別開眼不去看傅洵舟，隨即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逼著自己去關注紅薯，不準再去想亂七八糟的事情，“好吃，很甜。”

　　傅洵舟輕輕笑了一下，隨即自然地幫霍簡打開自己的水杯，“那等你吃完我們再走。”

　　看著這樣體貼又乖巧的傅洵舟，霍簡愈發覺得自己禽獸不如了。

第7章  失態

　　霍簡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設，又或者說，他從未料到過有朝一日會在傅濟川面前如此失態。

　　傅濟川和陳冉早早就到了，包間里暖氣開得足，兩個人的厚呢絨大衣掛在衣架上，身上的同款情侶毛衣明顯到晃眼。

　　霍簡和傅洵舟進來的時候，他們正親昵地湊在一起看傅濟川的手機，之所以認出來手機的主人，是因為手機殼還是霍簡精心挑選的一張莫奈的睡蓮。

　　其實霍簡不關心什麼藝術，他也不喜歡看書，之所以逼著自己去了解畫家、藝術展之類的東西，只是為了能和傅濟川有共同話題，有更多的機會相處。

　　他愛看的沙雕小視頻，至今也沒敢讓傅濟川發現過。

　　見霍簡和傅洵舟進來，傅濟川放下手機招呼他們坐下，又含笑看向陳冉介紹，“這是老霍，跟你說過的，我最鐵的哥們兒，我們認識得有小十年了，咱倆在一起，誰都不見也必須得帶你見見老霍。”

　　準確地說，是九年零三個月。

　　霍簡初中畢業那年，因為奶奶去世，他爹霍成東終于想起自己在老家還有個便宜兒子，或許是突然良心發現，想補償十幾年來對他的不聞不問，又或許是奶奶去世之前的囑托，處理完后事后，霍簡很快被霍成東從縣城接到N市來。

　　他用吃軟飯的錢給霍簡安排N市最好的私立高中，買昂貴的大牌服飾......但除了這些，他始終沒再給霍簡一個家和任何情理之外的關心。

　　霍簡的蹩腳英語口音，難看老土的發型，半路上的插班入學，或許都可以成為私立高中校園霸凌者們的理由。

　　那些難捱的，霍簡再也不愿意回憶起的噩夢，終止于他和傅濟川第一次見面的那天。

　　傅濟川穿著干凈整齊的校服，很憤怒地替他趕跑那些欺凌者。他永遠記得傅濟川對他說，“再有事的話，就來找我。”

　　他像是從天而降的神明，帶著耀眼的光環將霍簡保護在身后。

　　那個陰雨連綿的午后，是霍簡一見鐘情的開端。

　　也是他擁有一個不敢向任何人言明的秘密，備受煎熬折磨的起始。

　　霍簡收起復雜的酸澀情緒，跟陳冉打過招呼，又笑嘻嘻道，“濟川，今天高興，不喝點酒怎麼著也說不過去吧？”

　　傅濟川絲毫沒有察覺異樣，他笑了笑，“那必須的，今天隨便點。”

　　霍簡笑著點點頭，轉過身才敢用和傅洵舟說話來掩飾自己不合時宜的快要決堤的難堪情緒。大概是覺得傅洵舟已經知曉了全部，在傅洵舟面前，他反而變得輕松起來。

　　喝第一口紅酒的時候，霍簡怎麼也不會猜到，他和傅濟川說的第一句話，也是他最后一句在清醒時說出的東西。

　　后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變得模糊起來，像是腦海里被蒙上一層深冬凌晨的白色霧氣，霍簡記不清自己為什麼要搶過服務員手中的酒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酒，他只記得自己繞了一大圈跑到傅濟川面前，非要把他的手機殼摳下來。

　　他看著陳冉和傅濟川互相分享牛排之后，突然間莫名其妙地紅了眼，抱著高腳杯不肯撒手，還將面前的魚子醬推給傅洵舟，抽泣著說自己討厭吃西餐，討厭魚子醬的腥味兒。

　　但這些，都頂多算做開胃小菜。

　　最終極的失態行為，是他在傅洵舟拿過他的酒杯不準他再喝酒時，當著傅濟川的面把人按在椅背上，結結實實地親了一大口。

　　他甚至絞盡腦汁都想不起自己究竟親的是傅洵舟的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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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還是傅洵舟熟悉的側臉時，當發現自己不僅枕著傅洵舟的胳膊，半個身子還都幾乎掛在他身上時，對世界產生片刻懷疑之后，霍簡心底竟生出些詭異的平靜來。

　　他甚至心平氣和地想，好歹，這次衣服還在。

　　但所有的冷靜，都停留在他掀被子時看到傅洵舟赤裸著的、線條流暢的年輕酮體之前。

　　霍簡最后一絲心理防線也被擊潰，他顧不上穿鞋，撒丫子就沖進衛生間將門鎖死，拼命回想昨晚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不，應該是昨晚還有哪個環節沒出問題。

　　他不知道自己醒過來的時候是幾點，總之是日上三竿，天都大亮了。他剛進浴室沒多久，傅洵舟被一個電話吵醒，簡短接完掛斷后，就起身去敲衛生間的門，“霍簡，我進去拿一下衣服。”

　　霍簡慌亂地原地轉了幾圈，隨即猛地坐到馬桶上，馬桶都被壓出一聲欲蓋彌彰的響動，“我在上廁所，你不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