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就距離極近，傅洵舟一動，霍簡只覺他身上椰子沐浴露的清香也跟著撲面而來，還帶著一股若隱若無的甜味兒。

　　霍簡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卻不想動作過于明顯，正對上傅洵舟漆黑的眸子。

　　他的心臟莫名就漏跳了一拍。

第16章 第二根樹枝

　　從傅洵舟房間回去后，霍簡在夜深人靜的凌晨三點鐘，徹底失眠了。

　　失眠的原因，是他在半夜毫無防備地夢到了傅洵舟，和那個拼命想要忘記的荒唐夜晚。他夢到傅洵舟在酒店大床上繾綣地和自己接吻，他們滾燙的呼吸相互交纏著，像淺水中兩尾親密無間的魚。

　　傅洵舟的吻再往下的時候，霍簡就猛地從夢中驚醒了。他后背出了一層薄薄的虛汗，睡衣緊緊地貼在身上，好似雨夜悄無聲息冒出的一片潮濕青苔。

　　霍簡對著墻邊虛無的線條出了一會兒神，大概是旁邊傅濟川送的油畫過于醒目，他心里突然緩慢地升起一股隱秘的愧疚情緒來。

　　他甚至說不清楚那情緒究竟是對傅濟川的，還是對傅洵舟的。

　　雖然輾轉難眠了大半夜，霍簡還是在第二天一早掛著黑眼圈直接沖去了工作室，倒不是他工作有多努力，而純粹是因為怕撞上不知道幾點鐘起床的傅洵舟。

　　傅洵舟受著傷，霍簡也不能把人送回學校不管，但昨夜過于逼真的夢境讓他實在心思混亂，也沒臉立刻面對傅洵舟。

　　上次可以說是酒精的作用，但這次，霍簡不知道自己還能再找什麼理由。

　　他和李準商量了一上午給難纏客戶的新方案，又跟客戶約好明天面談細節，中午才抽出空去挑傅洵舟的生日禮物。

　　他在商場逛了半個小時，竟也沒想出送什麼禮物好。他這才發現，除了知道傅洵舟喜歡音樂外，自己竟然對他其它的愛好一無所知。

　　霍簡最后只能又轉到琴行，磨磨蹭蹭給傅洵舟發微信，“傅洵舟，你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嗎？”

　　傅洵舟回他的卻是毫不相干的問題，“你現在方便不方便接電話？”

　　霍簡“方便”兩個字剛發出去，傅洵舟的電話就迫不及待地撥了過來，心情很好的樣子，“霍簡，你在給我挑生日禮物嗎？”

　　他語氣中的雀躍讓一開始完全忘記此事的霍簡心中內疚更甚，只能躲避似的輕咳一聲，“我不知道挑什麼好，不如你選一個想要的吧。”

　　傅洵舟依舊是一副很好說話的模樣，“不要禮物也可以的，只要你晚上回來陪我過生日就行。”

　　大概是偌大的店里就他一人有些顯眼，霍簡一抬頭就不小心撞上面前店員的視線。他微微背過身才接著道，“那怎麼行，我在琴行呢，要不……再給你買個吉他？”

　　傅洵舟想了片刻，認真道，“霍簡，你回家的路上不是有兩個花店嗎？你買束花送我吧？什麼花都可以的。”

　　“但是不要去第一個花店，第二個聽起來比較好。”

　　霍簡沒跟上他的腦回路，不免覺得這個要求莫名又好笑，他揶揄道，“你是灰姑娘嗎？要不要再帶碰到我的第一根樹枝回去？”

　　傅洵舟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應下得理直氣壯，“那也要第二根。

”

　　霍簡輕笑道，“行，辛德瑞拉，我知道了。”

　　旁邊的店員看他掛斷電話，忙來搭話，“先生是要給女朋友買吉他嗎？”

　　霍簡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引起對方這樣的誤會，他笑笑解釋道，“不是女朋友，他是男生。”

　　誰知對方的反應竟比他的回話還要神速，她說，“您對男朋友可真好。”

　　說完她又發自內心地感嘆道，“我很少見像您這麼坦蕩的，一般都不愿多說。”

　　猝不及防被夸贊一番的霍簡一時竟有些騎虎難下，如果此時再否認的話，好像顯得自己太過扭捏作態。如若不解釋，被傅洵舟知道，少不得又拿來尋他開心。

　　橫豎傅洵舟不在，霍簡見她語氣實在誠懇，索性最后也一臉真誠道，“謝謝你，其實那是我兒子。”

　　–

　　下班后霍簡去花店親自精心搭配了一束花，又和蛋糕一起拍照發給傅濟川，以表自己正在完成任務。

　　傅濟川似乎在忙，好一會兒才回復，“配得真好看，送點點糟蹋了，回頭幫我也配一束。”

　　“我拿去送陳冉。”

　　看到第二句話的時候，霍簡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消散了，他垂下眼睫，好半晌才艱難地發過去一個“好”字。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所有不合時宜的在乎。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傷春悲秋，傅洵舟的消息就一條接一條地彈出來，沖占了他的所有思緒，他問，“霍簡，你什麼時候回家呀？”

　　“今天可不可以早點回來呢？”

　　“家里的小烏龜從魚缸里爬出來翻車了，我一碰它就要咬我，現在還四腳朝天呢。”

　　隨后附上的是一人一龜隔著一條銀河的合照，小烏龜四肢笨拙地向上翻著，饒是霍簡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好好待在客廳的小烏龜怎麼會藝高人膽大地爬到傅洵舟的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