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霍成東發來的消息。

　　他說，“小傅，再轉點錢過來，上次的早就花完了。”

　　“叔叔這次是真的有急事，你看到就趕緊轉。”

　　“對了，我這有一種藥，吃了保證小簡在床上聽話，你想怎麼玩都行。要不要試試？”

　　“能玩得更刺激的也有，要的話明天老地方等我。”

　　“得先轉錢。”

　　是他的親生父親，霍成東發來的消息。

　　洶涌的屈辱和難堪潮水般涌上心頭，霍簡怎麼都不敢相信，傅洵舟竟然在背著他和霍成東做交易。

　　用一種討論貨物的口吻。

　　傅洵舟是真的喜歡他嗎，還是只是覺得和他做愛很新鮮很好玩？他看著自己羞赧窘迫的樣子，會不會覺得非常可笑？

　　玩弄一個可悲的愛而不得的同性戀，帶他去見家長，看他在傅濟川面前失魂落魄小心翼翼還要和自己假裝恩愛，想想都知道，該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情。

　　霍簡將指節攥得泛白，半晌，他聽見自己強裝平靜的顫抖著的聲音，“傅洵舟，我用一下你的手機。”

　　大概是藥效的緣故，傅洵舟睡得昏昏沉沉，他無意識地伸出手驗證指紋，又睡意朦朧地將霍簡攬在懷里，“再睡會兒。”

　　霍簡強忍住心底叫囂著躲開的念頭，翻開他和霍成東的聊天記錄，卻發現除了剛才那五條消息，再空無一物。

　　霍簡一顆心沉到了底，如果傅洵舟不心虛的話，又為什麼要刪掉以前的聊天記錄？

　　和傅洵舟共同呼吸一室的空氣，都讓他開始覺得窒息。

　　霍簡恍恍惚惚地起身收拾了行李，或許關柜門的動作讓傅洵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從睡夢中驚醒，有些慌亂地赤腳從背后抱住霍簡，“你要去哪？”

　　霍簡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傅洵舟，我們分手吧。”

　　“你要上床，外面多得是人可以找。你放過我吧。”

　　傅洵舟錯愕地愣在原地，“你在說什麼？”

　　霍簡別開眼，冷聲道，“不覺得我蠢笨又可笑嗎？上完床隨便幾句情話就信以為真。”

　　傅洵舟像是氣急，他大力捏著霍簡的手腕舉到頭頂，咬著牙，一字一頓，“你覺得我是為了上床才說喜歡你的？”

　　不知想到什麼，他臉色一變，匆匆拿起自己的手機，看到霍成東的消息后有些無措地抬起頭，“霍簡，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的。”

　　霍簡搖搖頭，退后一步緩緩道，“傅洵舟，你還要我怎麼聽話？也對，泄欲的工具而已，怎麼聽話都不為過，對吧？”

　　傅洵舟猛地上前將霍簡死死抱在懷里，“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他眼底泛起水霧，語氣哀求，“霍簡，我從來沒有那樣想過你，我也從來沒想過對你下藥，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求你了，別走。”

第38章 自愿

　　和他灼熱的皮膚相觸，霍簡才兀然間意識到傅洵舟又燒了起來。他強迫自己不去關注傅洵舟身體的狀況，只冷硬地逼問道，“你給過他多少錢？”

　　傅洵舟抿了抿唇，沒有立刻回答。

　　霍簡沒想到他這個時候還要站在霍成東那邊欺騙自己，羞惱地一把推開他，“傅洵舟，你以為你給霍成東錢我就會感激你嗎？我不需要他批準我和誰戀愛，我也不需要你來幫我緩和關系。你能不能收起你大少爺的高高在上和自以為是？”

　　“你又憑什麼讓他拿我的感情去做交易？你們有什麼資格？”

　　他“啪”地一聲將門摔得山響，再沒看傅洵舟的表情，大步從家里沖了出去。

　　按備注放門口的外賣在樓道的寒風中已經涼了大半，霍簡想起臨走前傅洵舟氤氳著水汽的眸子和發燙的額頭，腳步頓了頓，但在余光瞥到傅洵舟的身影時，立刻冷著臉離開了。

　　夜色完全暗了下去，雪已經下到了腳踝，小區里清掃出一條窄窄的小道來，看上去是冷冰冰的濕潤。雪花依舊不停飄落，霍簡沒有開車，他走在雪地里，心底一片茫然。

　　半個小時前，他還以為自己也許可以將藏得很深的真心交換出去，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并沒有什麼可以用來交換的真心，也沒人稀罕他的真心。

　　他怔怔地站在雪地里，旋落的雪花很快將他的外套濡濕，城市里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屬于他。

　　好半晌，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霍成東的電話，一字一頓，“現在，來奶奶墓地。”

　　霍成東語氣溫和宛如慈父，即使是親眼所見，霍簡也很難相信他會在和別人聊天時將那樣淫褻的詞語用到自己身上。

　　他說，“小簡，你怎麼了？爸爸現在在忙，趕不過去，要不然......”

　　霍簡冷冷打斷他，“霍成東，不用找借口，一個小時后我要是見不到你，你就等著所有的秘密都被揭露出來。”

　　霍成東干笑幾聲，“小簡，你說什麼呢？爸爸......”

　　霍簡實在不想再聽他假惺惺的聲音，直接掛斷了電話。

　　做賊總會心虛，他不怕霍成東不來。

　　墓園里星星點點的火光若隱若現，霍簡一言不發地等著黃色的紙錢被火苗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