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俞風城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他這輩子都拼不過“小舅”,俞風城的喜歡,始終浮著一層抹不掉的灰塵,原來當真的投入了真心的時候,每個人都是潔癖,他的感情在昆侖山熄滅了,被埋葬在了厚厚的積雪里,再不見天日。
白新羽深吸一口氣,“俞風城,過去就是過去了,你繼續在雪豹大隊實現你的理想,我呢,該干嘛干嘛,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以后也很難再有交集了,我已經忘了你了,你也……”
“我們什麼時候成了兩個世界的人了?”俞風城咬牙道:“我們從新兵連一路走到雪豹大隊,哪一次不是并肩前進,我們吃過一樣的飯,爬過一樣的泥坑,吃過一樣的苦,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現在不在了!”白新羽低吼道:“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啊?你心里清楚,我們從來不是一起的,你進雪豹大隊,是追隨副隊進去的,你跟我一起走過的那段路,不過恰巧是你追隨他必經的一段路,跟我有什麼關系?這里面其實從頭到尾跟我都沒什麼關系,我只不過是剛好出現在了路上,你覺得好玩兒就帶我走一走,但你不會為了我偏離方向,因為我想怎麼走,走得快慢,跟不跟得上,根本不在你的考慮里,這樣你還能說我們是一路的?”他說著說著,開始鼻頭發酸,“俞風城,其實一直以來,都是我在跟著你走罷了,參加選拔也好,進雪豹大隊也好,一開始,都是我想跟著你才走進去的,所以從來不存在我們‘一起走’這種說法。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有自己的方向了,你的方向,我不在乎了。”他掏出錢包,拍下幾張鈔票,起身就走了。
俞風城的眼睛慢慢地有些發紅,他抓起酒瓶,對著瓶口狠灌了一口,硬是把那泛濫的傷心壓抑下去,起身追了出去。追到停車場,白新羽正要關車門,俞風城一把推開車門,把人從車里拽了出來。
白新羽推了他幾下沒推開,硬是忍住了揮拳頭的沖動,倆人都喝了酒,又是當過兵的人,玩兒不來男女情侶之間的“輕拿輕放”,情緒上來喜歡動手,他不想在這里跟俞風城打起來。
俞風城把他按在了車上,啞聲道:“新羽,別動,聽我說一句話,就一句。”那音調到最后,似乎帶了點哀求。
白新羽的呼吸都在發顫,他咬牙道:“說!”
“我這次回來不只是休假。”俞風城仔細看著白新羽的臉,這張臉他在過去近一年的時間里思念、幻想過無數次,他輕輕撫摸著那熟悉的輪廓,輕聲道:“我是回來辦事的,副隊后天也會回北京,為了給我弄到今年免試進軍校的資格。”
白新羽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今年?當初俞風城說的是兩年,這才過去了一年……
俞風城苦笑道:“一想到燕少榛那小子過完年就要來北京了,我怎麼還坐得住,他肯定會趁我不在的時候接近你。”
白新羽忍不住問道:“你就這麼回來?你不是一直想留在雪豹大隊嗎?”
“你現在讓我更牽掛。”俞風城輕輕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要是在戰場上老想著你會不會被別人撬走,我怕我早晚會回不來。
”
白新羽用力推開了他,腦中一片混亂,“俞風城,要是有一天你覺得后悔離開雪豹大隊,你記住,這是你自己的決定,跟我沒有半點關系。”
俞風城道:“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白新羽鉆進了車里,重重帶上了車門,開車走了。
俞風城看著那絕塵而去的車,緩緩握緊了拳頭,指尖還有觸碰白新羽臉頰的余溫,似乎握緊了拳頭,就能讓那溫度停留得久一點……
回到家,白新羽虛脫一樣回到房間,倒在了床上。跟俞風城吃一頓飯,好像比他跑十公里還累,到現在腦袋還嗡嗡直響,手心直冒汗。他似乎還是低估了俞風城對他的影響力,這麼久不見,俞風城一句話、一個眼神,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李蔚芝推開他的房門,輕聲道:“新羽?你喝酒了?”
白新羽悶聲道:“嗯。”
“你不是就去公司拿個資料嗎,見朋友了?”
“嗯。”
李蔚芝坐在床邊,摸著他的腦袋,“心情不好啊,還是累了?媽給你燉點解酒的湯吧。”
白新羽抱住他媽的腰,把腦袋放在她腿上蹭了蹭,“不用,沒喝多少,你陪我一會兒我就好了。”
李蔚芝笑道:“好久沒和媽媽撒嬌了。”
白新羽淡淡一笑,“媽,你介紹的那些女孩子我不去見了好不好,我現在沒那個心思,我想創業。”
李蔚芝嘆了口氣,“不見就不見吧,我也看出來了,你是真不上心。”
白新羽猶豫了一下,“媽,如果我以后都不結婚,你能接受嗎?”
李蔚芝嚇了一跳,“為什麼?”
“我是說‘如果’。”白新羽笑道:“你兒子我也算看盡紅塵了,突然覺得戀愛啊結婚啊什麼的挺沒意思的,什麼女人都不比媽媽好,我不想結婚。
”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男人總要娶妻生子的呀,媽媽不能陪你一輩子,你老了誰照顧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