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邱天元的朋友討厭了,那他總不能自討沒趣。
白椿歲把自己的計劃紙撕下來,疊好丟進垃圾桶,自此不再主動接近邱天元。
邱天元也不一定多討厭自己,畢竟邱天元人那麼好……但是朋友厭惡他,他如果非要和邱天元當朋友,總會引發問題的。
請病假在家休養的時候,他無事可做。哥哥總攛掇他玩游戲打發時間,但他反應速度太慢,也不太聰明,連游戲都玩不好,只能夠看書看電視。
有大塊頭的世界名著,有網絡小說,有熱門的漫畫,也有沒營養的泡沫劇。
雖然他對人際關系不擅長,但,當A的身邊有BC兩個人,而BC不合時,被夾在其中的A有多難做人,他還是明白的。
他只在暗處觀察。
邱天元和班上同學都能相處融洽,每個人和他說話的時候都是輕松的。
邱天元作為班上第一名,常常有同學去向他問問題。他似乎怕事又怕麻煩,臉上表情總不耐煩,然而嘴上抱怨,實際上,寶貴的休息時間,邱天元有一半用來了給別人幫忙。
最開始白椿歲還只是簡單的、想要交朋友的想法,倒也無所謂對方是怎樣的人,優秀或是差勁。邱天元只是第一個給他一根巧克力棒的人,那他就抓著這點甜味不放。
但長久觀察下來,觀察的成果一項一項疊起來,邱天元的形象好像也隨之變得高大了。
白椿歲愈發覺得,邱天元就是他心中最憧憬的那種人。
什麼事情都能做到,聰明開朗又瀟灑直率。就連在學生之中公認最苛刻難相處的老師,也對他喜愛有加。
打籃球的時候,吃飯的時候,或者小組討論、大掃除的時候——邱天元身邊總是有很多人。他像是太陽的中心,散發的光芒自然而然引人接近。
羨慕一天一天地在心里累積起來。
他想成為那些人其中之一。
他也不需要建立什麼特別深厚的友誼,像電視劇里小說里寫的那樣——只要能和邱天元說上兩句話就行。
但是最初的勇氣消退之后,就輪到他本性里的膽怯來支配他。
邱天元和白椿歲保持著互相觀察,互不說話的原則,尷尬地僵持到一個月后。
邱天元自己也覺得很心焦。每天總有那麼一兩次,他差點忍不住,或者干脆忍不住,跑去白椿歲的座位旁邊晃悠。有時候是和白椿歲的前后桌聊天打鬧,有時候是做值日故意多花一倍時間,但白椿歲好像對他失去了興趣,眼睛都不抬一下。
一次也沒和他說過話。
甚至有時候他過去,白椿歲直接就起身離開座位,躲人的意思無比明顯。
真是日了狗了,想和這家伙制造點說話機會怎麼就那麼難!
而罪魁禍首還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癡樣,纏著他要數學壓軸題參考。
邱天元想起這件事來,憤憤不平,怒踹一腳陸誠的凳子,罵他:“狗東西!”
莫名其妙被漂移半米,陸誠撓撓頭,自己把椅子拖回來:“我有求于人,我不跟你計較,你把題目借我看,再罵一句也行!”
這家伙還挺能屈能伸。邱天元氣笑了,站直了,把作業本提起來晃蕩。陸誠伸手拿,他把手抬高,陸誠也站起來,他就把作業本拿到頭頂。
陸誠能坐最后排自然也不矮,主要是邱天元長得太高,傲視群雄,無論對誰都能驕傲地喊聲“死矮子”。陸誠不得不跳起來搶,花了好大工夫,才終于拿到手。
邱天元郁悶地往他背上扇一巴掌,出去洗手。
在衛生間旁,他卻看到白椿歲蹲在走道邊,一副系鞋帶的樣子。
邱天元不動聲色走近,頭還是仰著的,眼神卻已經拼命向下拐了,恨不得直接飛出眼眶飄在白椿歲身邊看個清楚。
白椿歲只是把手蓋在鞋子上,那鞋根本沒有鞋帶。
又低血糖了,還要裝成沒事的樣子干什麼!
邱天元趁著白椿歲還沒發現,一溜煙沖進衛生間,呼呼喘了兩下,一摸自己的口袋,今天卻沒帶巧克力,也沒帶糖。
他匆忙地洗了個手就又十萬火急地沖出衛生間,一路跑到小賣部。站在貨架前,做了一番“巧克力是不是太明顯了要不要換個東西買”的無謂糾結,最終選了糖果和酸奶,揣在兜里狂奔回去。
下一節是體育課,白椿歲低血糖了估計不會下去上課,而會趴著睡覺。
邱天元到了教室門口,同學已經全員跑到操場了,空蕩蕩的教室里只有白椿歲趴在桌上,估計在休息。
他用最輕的腳步,神不知鬼不覺走到白椿歲的座位旁邊,又用最輕的動作放下酸奶,在酸奶上面放糖。完成了這項艱巨的工作,他躡手躡腳走出教室,飛一樣地逃跑了。
還好白椿歲沒有發現自己,就算知道有人靠近了,沒抬頭也絕對認不出來。
但白椿歲在他走后小心翼翼坐了起來,看著桌上的零食發愣。
一時間有點舍不得吃。
其實他知道邱天元的鞋子長什麼樣,在衛生間門口,他就已經知道邱天元從自己身邊走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