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椿歲回到學校后沒兩天,氣溫又向下落了一個梯度,風刮在臉上,好似冰刀刮磨。身體強健的邱天元加了衣服,而白椿歲的書包里也多了暖手袋和暖寶寶,加圍了一條圍巾。
陸誠說是要和哥們共患難,中午也要一起挨餓,但意志力薄弱,耐不住寂寞,只共患難了沒幾天,這天中午就換了借口,說要給他帶飯,中午一放學就迫不及待地溜走。
大概是天氣太冷,其他同學不愿意待在冷冰冰的教室里,也趕著吃飯去了,今天中午難得只有他和白椿歲兩個人留下。
邱天元落了個清凈,但只留他和白椿歲二人獨處,他又不怎麼自在。
沒有其他人的聲音,教室里就顯得格外安靜,白椿歲的呼吸聲近在耳邊,清晰可聞。時不時地,他還能聽到白椿歲表示聽懂了的小聲應和,以及白椿歲的手在暖手寶上摩挲的輕微摩擦聲。
深藍色的圍巾遮了下巴,兩側高堆起來,襯得那張臉格外地小,可能還沒他一個巴掌大。白椿歲的兩只手也不伸上來,反而揣在腿上,抱著自己的熱水袋,唯獨身子向前弓,專心致志地聽。
講題講到一半,邱天元分了神,偷瞄白椿歲。見他好一會兒沒有動,白椿歲疑問地看向他,問:“怎麼了?”他這才驚覺自己的走神,連忙“嘖”了一聲,丟筆甩甩手,道:“太涼了,手凍僵了。”
白椿歲“啊”了一聲,把自己的熱水袋捧起來:“用我的。”
邱天元不想用,我用了你用什麼,但這個理由他又不想直白說出口,心里別扭。他敷衍地把手伸過去,碰了碰,然后假裝嫌棄地又收回來:“都涼了,你自己用著吧。
”
白椿歲眨眨眼,白皙的手在熱水袋表面的按了按,似乎沒覺得它涼了,于是又大著膽子去碰邱天元的手。
還是比自己的手溫度低很多的,這樣一定很不舒服,更別說握筆了。
白椿歲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和哪兒來的意識。他把自己另一只手也附了過去,抬眼看看邱天元。邱天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的動作,表情也沒來得及做出變化,他就把這認為是不反對,兩只手包住了邱天元的手,想要幫他暖和起來。
手掌心的皮膚柔軟細膩,暖融融地貼著自己。邱天元怔怔地看著他,而白椿歲在那一眼后又低下了頭,專注地盯著兩個人相觸的手。
好軟,好熱……
邱天元的目光向下落,白椿歲的手比他的小了一個尺寸,這樣貼在他手背上,簡直小得過分,小到可愛的程度。
大概就幾秒鐘工夫,邱天元的腦子徹底停止了運作,他死死盯著白椿歲的手,感覺自己應該要甩開才對,但竟然有點兒……
舍不得。
15.
邱天元憋了半天,好不容易從嘴里憋出來兩個字:“肉麻。”
這種行為他就在小說里看過,只有肉麻的小姑娘會這麼做。白椿歲得到這種評價,好像也沒有生氣,而是笑了笑,顯得脾氣很好的樣子。
他說:“讓你覺得……不舒服了嗎?”
邱天元心慌意亂,心臟好像用毛線織成的一樣,白椿歲把線頭扯了出來,他的心臟就此散架,壘成一地亂毛線,話也說不出來,光哼聲。
白椿歲等到他的手大概熱了些,而自己的手也涼了,這才放開。
邱天元一時沒有動彈,片刻后,延遲地甩甩手,粗聲粗氣說:“以后別亂碰我!”
每次一被白椿歲摸到,他都感覺,白椿歲雖然只是一串小小的電流,但在竄入他的電路中后,卻總會使他陷入微妙的超負荷狀態。
邱天元嘴上總是沒幾句好話,白椿歲也算是習慣了,坐回去后把自己的手和腳都收得安分守己,只有目光落在邱天元身上。
縱使如此,邱天元卻還是覺得他犯規。
白椿歲好像在用眼神碰他,無形卻有意,令人難以忽略。
一旦注意到白椿歲的眼神之后,他便再怎樣也無法忽視了。
補課的時候,課間白椿歲從桌邊路過的時候,只要白椿歲一看他,他就全身都泛起癢來,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起來。
好在白椿歲位置在他前面,能看他的時候少之又少——
奇了怪了,他偷看白椿歲的時候,白椿歲一無所覺。怎麼他自己被白椿歲看一看,他就這麼大反應?!
邱天元想想還有點兒悶氣,這對他來說未免太不公平!
不公平卻又不能如何,總歸這是他自己的問題,他發神經,總不能把錯怪到白椿歲身上去。
周五下午是難得的冬日艷陽天。陽光穿透云層灑落大地,其中蘊含的暖意多多少少驅散了冬日的寒冷。
邱天元個子高,列隊的時候,他站在最后一排最靠右邊。熱身跑步的時候,他自然也是最后一個跑。
不用跑步的除了幾個想偷懶或生理期的女生,就只有一個白椿歲。
他穿得厚實,一件毛茸茸的外套上還圍著圍巾,雙手藏在兜里。
因為口袋的開口向上,邱天元看過去,他就好像手短的倉鼠把手揣在肚子里,自己還對手短毫無自覺,探著腦袋朝自己這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