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揮手,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但有些事情卻不如他想象中那麼簡單。
這天是周四,下午有一節語文課,老師讓小組討論問題,然后派代言人出來回答。白椿歲那組竟然破天荒地選了白椿歲作為代言人,而似乎組員寫的答案也寫得不怎麼明確,白椿歲本就沒有經驗,站起來回答時說話磕磕巴巴,張口結舌,再坐下時,竟然班上許多同學連同他小組的人都笑了起來。
笑得他滿臉通紅,把腦袋埋在了桌上。
饒是白椿歲再遲鈍,也能感受到同學這取樂的笑聲中蘊含著的敵意。
邱天元坐在教室最后方,一瞬間有種想要不管不顧沖過去把白椿歲拉到自己這兒來的感覺。他臉色前所未有地陰沉,拳頭握緊,青筋都繃了起來,看得陸誠提起神經,不停安撫他說還在上課呢冷靜冷靜。
他并不介意自己被指指點點說三道四,但這樣的事情落到白椿歲身上,變成這樣的針對和愚弄,熊熊的怒火便從他心底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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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白椿歲有些許迷惑,他不明白怎麼突然之間,同學們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來。
愿意與他說話是好事,愿意為他鼓掌是好事,同他一起參加討論也是好事。一切都是以前的他求之不得的事,但為什麼他們總會背著自己偷笑,會歸納給他錯誤的答案,讓他在全班同學出丑?
邱天元說那是陰陽怪氣,是嘲諷,但從何而來?
白椿歲稀少的經驗中難以找出答案。
他羞恥又苦惱地在桌上趴了半節課作為躲避,但身體感官似乎也在這時候變得敏銳了起來。
他們并沒有四目相對,但他能夠感受到許多方向投來的視線,如芒刺在背,令他不由得想要縮起肩膀逃避。
一切等到晚飯的時候才得到解答。
邱天元抑制不住怒火,飯也沒吃幾口,告訴了他之后就連罵了好幾聲神經病,又抓著他的肩膀,認真地告訴他:“你別忍他們!”
白椿歲無措,點了頭,又說:“……你很生氣嗎?”
“廢話!”邱天元咬牙切齒,“要不是還在上課,我一定罵死他們。”
“不行不行!”白椿歲趕緊擺手,“不要沖動啊,那也有我的問題,是他們在討論的時候我沒有記好結論才會念錯……而且這件事也沒有怎樣,老師也沒有責怪我……不要這麼生氣啦,氣壞自己就不好了。”
他并不像說的那樣無動于衷,至少他心里的恥意都是真的,一瞬間想要挖地三尺把自己藏起來的感覺也是真的。
但……白椿歲手指捏住了邱天元的衣角,至少他們也只是討厭他一個人,和邱天元沒有關系。
人有的時候很奇妙,白椿歲是個風吹草動也能被嚇到的人,膽子小得和一輩子沒出過門的家貓一樣。
但他一想到,談戀愛的事被曝光,只有他一個人被討厭——他卻又莫名地感受到了安心。
至少邱天元沒有被影響太多。
他本就是個和同學關系不好的人,受到冷眼受到漠視都已經是習慣了的事,只不過從前是因為心臟病,現在是因為同性戀,就當是回到了從前的環境而已。
況且現在的他有了邱天元。
說起來可能有些夸張,有些矯情,只要邱天元還愿意與他在一起,那他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會畏懼。
所以只有他一個人被同學看不起就好了,邱天元要好好的,絕對不能起沖突。
白椿歲能忍氣吞聲,但邱天元的行動宗旨向來不是這樣。一聽到這話,邱天元立刻眉毛豎得老高,捏住白椿歲的臉:“你說什麼!”
這小蠢蛋在說什麼瘋話,怎麼跟包子一樣任人欺負!
白椿歲任同學欺負,也任邱天元欺負。他“唔唔唔”地好幾聲,見邱天元不高興,馬上就知道是自己的態度不正確了,趕緊認錯說:“我……我錯了……”
“錯哪了!”邱天元逼問。
“不……不該說我錯了……”
邱天元放開手,搓搓他被捏紅的臉蛋,強調說:“他們欺負你是他們的錯!”
“嗯……嗯……”
邱天元說:“自己念一遍。”
白椿歲聽話地說:“他們欺負我是他們的錯。”
邱天元道:“這才對。”又不爽地咒罵,“媽的有種來找我,就針對你算怎麼回事……”
白椿歲又被逼迫著跟著他罵了好幾句,越念越虧心,最后還是靠過去,用嘴唇封住了邱天元的,這才停止了這場宣誓大會。
邱天元要他硬氣,要他被嘲諷的時候反罵回去,要他不再忍耐。
他做不到的事,每多說一遍,他就仿佛多對邱天元撒了一個謊,他不想這樣。
晚自習回到班級,他桌上的保溫瓶被碰倒了,瓶蓋離奇地被旋開掉在了地上。白椿歲沒有告訴邱天元,他只是自己撿了起來,去衛生間洗了干凈,重新蓋上。
課間時,周圍的男生打鬧,其中一個人一不小心沒站穩,摔到了他身上。白椿歲被猝不及防的襲擊砸得有點蒙,什麼都還沒有做,那個男生已經飛快地跳了起來遠離他,旁邊的玩伴哄笑起來,推搡著,仿佛這個男生身上沾了什麼了不得的病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