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同志一大早穿戴整齊的在營業室溜來溜去,跟曹姐相互吹捧。“就這一套就兩千多,再不上點檔次,那也太說不過去了!”曹姐如是說。
高哥看著高高興興地倆人,撓撓腦袋,“你們是合適了,我這衣服有點瘦了可怎麼辦啊?”
“怎麼會瘦呢?”曹姐問。
“量衣服那陣兒我一百四十斤不到,現在我一百五十斤都打不住了啊!”
“哦,好辦,減肥唄……”小李說到,“就您這情況,連吃一周蘋果,保證減掉七八斤。”
“只吃蘋果啊?”
“對!”
“我看我還是湊合著穿原來的衣服吧!”高哥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咦,安然,你今兒怎麼這麼安靜?”小李蝴蝶般飛到我旁邊。
我有時候特別佩服她,她總是能從一上班就開始顯示出無窮的活力與激情,營業室里的每個同事她都得招呼一下,并將這種八卦加雞血的狀態保持一整天。
“邊兒玩兒去啊,我郁悶著呢!”
“唉喲,說來聽聽!”小李來了精神,一臉欠扁地湊過來。
“去去!你昨天代發的工資接收入賬了麼?還在這兒貧?”我這句話收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她馬上跑去接收工資了。是的,雖然,小李平時很淘,對待工作卻很仔細,她說,這是逼出來的,那都是錢啊,錯一點兒都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買教訓。
把她支走了,我繼續郁悶中。
為什麼郁悶呢?
首先,昨天領導查錄像指出了我很多問題,什麼玩手機啦,什麼聊天啦,什麼離柜時印章沒鎖、操作員沒退啦,總之被批了一頓,當然,每個前臺的人都跟我一樣被批,我的待遇并不特殊。
第二,我這新工裝的羊絨衫選大了,本來我穿L號的正好,想著里面還要套襯衣,就要了個XL號的,結果沒料到,這兩個號差得挺邪乎, XL號的我穿著有點長。
好吧,其實,以上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昨天下班時路上遇見楊曉飛,他跟我說韓暮雨前兩天回老家了,說是家里出了點兒事兒,當時走得特別急,楊曉飛也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
心緒不寧,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我一直想著這事兒,可是又沒有辦法聯系韓暮雨問個清楚,就這麼心煩意亂的吊著。
吊了足足兩天,終于,在第三天下午回宿舍的路上,我發現那棵開花的小樹上比早晨看時多結出了一朵,白色的,小巧精致,沿襲著某人一貫簡潔舒展的風格。
他回來了。我心里一動。
吃過晚飯,我在宿舍忍了半天,電影看了三分之一也沒看明白到底演的是什麼,最后干脆暫停了電腦,批上棉服,拿著我們新發的羊絨衫,出門兒,去找韓暮雨。
走到那排曾經只是遠遠望著的白色活動板房近前,我又有點猶豫。
關心朋友,這當然沒錯兒,可是,我不能對自己心里那種時時刻刻的牽掛和想念視而不見,試問安然,你何曾對哪個朋友這麼上心?這幾天抓心撓肝的不安,剪不斷甩不開的擔憂,每一分鐘的胡思亂想,讓我度日如年,我一邊勸自己別再惦記他,一邊不可自拔的掉到想念的漩渦里。不止這些天,再此之前,之前很久,我就已經開始暗暗地期待,期待他會出現在排隊的人群里,拿著號碼,等我把他喚到眼前,神奇地是,每次他都能排到我的窗口,像是算計好的一般。
我不能控制自己見到他時的喜悅和慌亂,就像面對著心上人的小男孩般手足無措。
這感情,有點過了。
隔著薄薄的門板,屋子里男人們的說話聲清晰地傳出來,其中卻沒有韓暮雨的聲音。我的手掌在門前晃了兩晃,最終也沒有拍下去。
算了,安然,回去吧,過了,作為朋友,你的行為沒有過,可是,若論朋友,你的心已經過了。
我轉身的瞬間,板房的門被人從里面拉開了,“吱扭”的響動,我似乎聽到命運一聲輕笑。
“咦?安然哥?你怎麼來了?”楊曉飛一臉驚訝的看著我。
“啊,我……”
沒等我說完,楊曉飛回頭就朝屋里喊了句,“韓哥,安然哥來了。”
楊曉飛肥胖的身體遮住了大半個門,我從縫隙了望進去,屋里很亂,地上擺滿了盆子、瓶子、鞋子,靠右面一排六張床,床上七仰八叉的躺著幾個人,都蓋著厚厚的被子或者軍大衣,他們停止了聊天都看向門口的方向,熱氣,昏黃的燈光,各種混雜在一起的氣味一起撲到我的臉上,我不禁退了一步。
韓暮雨最靠里面的床邊拿起厚衣服披上,慢慢地走了過來。
“那什麼,安然哥,你先跟韓哥呆著,我得去趟廁所。”楊曉飛說完抱著肚子就朝某個黑暗的角落跑去。
“安然,你怎麼來了?”他問。
“我……我就是過來看看,楊曉飛說你前幾天回家了,沒什麼事兒吧?”因為他是背光,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韓暮雨回頭看了一眼屋子里橫七豎八的人,“算了,你也別進去了,咱們換個說話的地方吧。”
斜對面不遠是麥當勞,我倆撿了個清靜的角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