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本該如此的口氣說道:“有女朋友也不能去哪都帶著啊,而且他也煩那種特粘人的!”
小姑娘扁扁嘴巴,一臉喪氣,不過最后仍然沖我笑了一下兒,自我開解道:“也是哦,帥哥拿來看看就該滿足啦,這麼帥的真找來當男朋友怕是走哪都得擔心吧?”
我非常贊同地點頭,就你們這麼虎狼環伺的,可不是走哪都不放心麼!
忽然間我非常慶幸起來,幸好暮雨家沒錢,日子夠苦,逼得他不得不高中畢業就東奔西走的打工維生,沒什麼機會接觸女孩子,這要是真的去讀大學,學校里那麼多花癡,早就沒我什麼事兒了吧!
我回頭看去,那一邊,暮雨的檢視終于告一段落,他在確定襯衫上面沒有肉眼可見的活著的東西之后,才拿來讓我穿上。我看著他專注地幫我系扣子,不自覺得眉開眼笑。他不明所以,卻在嘴角彎起一個溫柔的弧度。
一瞬間幸福太過,心里起了些患得患失的慌張,如果不是眼下條件不允許,我真想撲過去擁抱他,親吻他,聽他說愛我,一遍再一遍地確認他是我的,直到老去。
我們趕到傳說中的那座廟時,已經中午。
那只是一座挺小的廟,我連名字都沒找見。門口正中擺著巨大的香爐,里面歪七倒八的全是游客們上的香,空氣中全是那種熏香被火烤出來的香甜味道。門口兩側是賣香燭的,一有人過來,小販們便高聲攬客,很是熱鬧。那倆小姑娘也不管里面供的是那尊佛爺,先是一人買了一把香。
我不信這個,我覺得花錢買香燒掉基本上就跟把錢直接燒掉沒有區別。我問暮雨,要拜拜嗎?暮雨也搖頭。
那個時候,我們都不信神佛,不知敬畏,我們游走于紛繁迷惑的塵世,看不見冥冥中編織際遇的手。
買好了水,我想反正已經到了廟門口了,就拉著暮雨隨著人流擠了進去。
進去之后發現,這座廟比我想象的要大一點兒,確切的說,格局有點像北京的四合院。坐北朝南的是主殿,里面供得像是一尊菩薩坐蓮臺的金身塑像,因為房子小,所以,佛像顯得很高大,低眉頷首,沉靜的慈祥。很多人在佛像前跪倒磕頭,而我更感興趣地倒是院子一角兒的一棵古樹。這棵樹沒有像其他景點那些古樹樣的被保護起來,掛上牌子,寫著什麼樹,多少年了,國家幾級保護植物。它就站在那里,煢煢孑立,漆黑的樹干,茂盛的枝葉。我知道它一定是棵古樹,因為它太粗了,直徑估計得在一米五左右。有風吹過時枝搖葉動,整棵樹懶洋洋晃著,好像有生命一般。
樹下有臺石桌子,暮雨掃了一眼便走過去,我看著他從桌子上拿起一根扁平木頭片對我說:“安然,你看這是什麼?”
我接過來,木片是竹子材質的,一頭寬一頭窄,寬的那頭豎著并排寫了兩句話:峰回徒勞青鳥飛,云深不見山與路……黑色楷體字,我正研究著,一個穿著棕黃色僧衣的年輕人從旁邊小門兒里探出頭來,隔著碩大的黑框眼鏡看看我手里的竹板說,“二位,那是我們剛剛做活動丟的簽……”
“哦……”人家的東西就還給人家唄,遞給他我們就打算撤了,結果那個僧衣青年攔住我倆說道,“既然你們撿了這支簽,不如我就給你批一下兒……”
“要錢麼?”我第一反應就是問這個。這種旅游的地方,這種萍水相逢,這麼個不靠譜兒的小青年,怎麼看都像是預謀好的,本人早就不是那個相信天上會掉餡餅的年紀了。
小青年一笑,“免費的。”
說著,他掃了那根竹簽一眼,不是我夸張,真的就掃了一眼,然后便開始侃侃道:“施主你是求家宅、求平安、求前程還是求姻緣啊?”我跟暮雨對視一眼,剛要開口說求姻緣,那人沒等我說話呢,直接撇嘴皺眉地說:“求家宅則多事,求平安則多險,求前程則多舛,求姻緣則多磨難……”
“啊”我小小吃驚了一下兒,心想我有這麼倒霉麼?那人看我有點觸動,趕緊給我解釋:“你看這‘風折梧桐棲無處,雨打白帆路難行’,顯然是諸事不順啊……”
切,果然是陷阱!當我是文盲是嗎?我又不是不認得竹簽上面的字,還給我瞎掰,簡直侮辱我智商。暮雨拉著我轉身就走,不過,我給他使了個眼色,又把他拽了回來。
反正不急,我玩兒心大起,假裝很憂慮地問道:“那怎麼辦啊?”
僧衣青年看我動心了,兩眼冒出奸詐的光芒,他馬上提供了解決方案:“二位,正好今天有高僧到我寺講經,下午就離開了,你們能趕上也是難得的緣分,不如讓高僧給破解一下兒……只是,”他推推架在鼻梁上的板材眼鏡,“要添點兒香火錢……”
“多少啊?”我問。
“那就看施主的誠意啦……不過最少是九百九十九……”
我靠!這是寺廟啊?這不是黑店嗎?
一直冷眼旁觀的暮雨問了一句,“沒帶那麼多錢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