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你也在這里上小學嗎?”我問,瞄著四周沒人,便仗著膽子抓起他的手。他把我冰涼的手指尖裹在掌心里,回答道:“我四年級的時候過來的,之前都是在我姥爺那里。”
妹子告訴過我,說她姥姥在她媽十幾歲的時候就去逝了。她姥爺一個上年紀的男人能照顧好一個小孩?
對此暮雨的說法更可疑,他說,“還行吧。”
行就有鬼了。
我正打算深入的問問,暮雨卻指著不遠處一塊光禿禿的地跟我說,“走,我帶你去挖紫薯。”
“你家的?”我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
“不是。”
“那不是偷?”我不敢相信地看著暮雨。
“那是人家收過的了,我們就是去撿點兒他們丟在地里的,不撿也是浪費。”
這我就坦然了,我倆一人拿一小樹叉在人家地里轉悠。暮雨很快就找到一個露出地表的根,我轉了幾圈也不知道怎麼下手,紫薯都埋在土里,我又不會透視。暮雨讓我挖他找到那個,自己又去找別的。
不知不覺地我倆就挖了一小堆兒。我還挖上癮了,根據暮雨傳授的經驗,已經可以準確定位那些被遺失在土壤里的紫薯。我說暮雨你懂得挺多嘛!暮雨說:“跟姥爺住的時候經常撿,紅薯、紫薯、土豆還有別人家丟在地里的玉米、沒收盡的葡萄……”
恩,不到十歲的小孩滿地里撿別人家的莊稼,這就是他說的“還行”?
我挑著眉看他,暮雨眨眨眼,說道,“安然,你手里挖得這個紫薯個兒真大!”
屁,死孩子!我恨恨地推了他一把,不愿意讓我知道是吧,那些過去的事兒。
偏我又不能逼著他說,誰愿意復習那些難熬的日子?
暮雨沒留神被我推坐在地上,我不理他,繼續挖我的紫薯。還別說,這個真是個兒大,我跪在地上刨了半天才完整地給挖出來,估計得有五六斤,我舉著在暮雨面前晃了兩下兒,得瑟得不行!
我們坐在地上守著我倆的戰利品,暮雨剛剛發了條短信給妹子,讓她帶著口袋過來裝紫薯。快傍晚了,天有些暗,地表附近升起一層薄薄的白霧,空氣中混著泥土的清香和水汽的微苦,周圍很安靜,這個季節,地里大概沒什麼農活要干。
我仔細地把那些紫薯表面的泥搓掉,暮雨看著我搗鼓,也不幫忙。我用帶泥的手指突襲地在他臉上摸一把,然后大笑,暮雨不急不惱,偏著頭慢慢靠過來,我閉上眼睛,感覺那個吻落下,溫軟又甜美。
后來小妹帶著張磊把我們接回了家,晚飯吃的就是紫薯粥。
訂婚基本上不用女方準備什麼,張磊囑咐韓妹子明天幾點來接她,讓她穿厚點什麼什麼的。我去廁所出來,看到妹子已經把張磊送到大門口了。準妹夫正小心地拉著妹子的手,妹子說了句什麼,他就笑起來,還特笨拙地在妹子臉上親了下,妹子輕輕地回他一腳,關上了門。
訂婚當天的衣服早就準備好了,韓妹子穿著讓他哥看。雪白的毛衣外面一件桃紅色的針織衫,下身是黑色毛料的裙子,暮雨點頭說好看。試好了衣服妹子又抱著她哥的胳膊撒嬌,非讓她哥幫她洗頭發,暮雨笑著說好。
韓家阿姨一個勁兒地跟暮雨說別把妹妹洗感冒了。
我帶著無比羨慕嫉妒恨的心情,默默回到睡覺的屋子里。
坐著被子上打了一個小時鬼哭狼嚎的游戲,暮雨進門我仍心不在焉地奮斗。他從背后抱住我。我拿臉頰在他耳邊蹭蹭,盯著屏幕問道:“我好還是她好?”
“你。”毫不遲疑地回答。
“愛我還是愛她?”
“你。”仍然毫不遲疑。
游戲里傳來歡呼聲,我懶洋洋往他身上一癱,哼哼著說“累死我了。”
他吻著我的頭發,說道:“你給小曦五千塊錢。”
“恩。”我從開始就沒指望妹子能保守秘密。
“我們這邊沒有隨著這麼多禮的。”暮雨說,“回頭你有事兒還得給你隨回去。”
“不用,”我挑起暮雨的下巴,笑嘻嘻地調戲:“拿他哥抵了。”
暮雨咬我脖子,“他哥就值這麼多啊?”
我邊躲邊笑:“他哥不值什麼,只是他哥讓什麼都變得值。”
訂婚場面很熱鬧,我也被當成是女方家親戚邀請到場。村長家畢竟是不一樣的,他家是樓房,兩層,裝修得挺好,布置得喜氣洋洋的。一樓是村里年紀大輩分高的老人們,妹子和韓家阿姨在二樓的坐著,村長和村長太太在外面招呼客人,張磊上上下下地跑,身邊還跟著五六個哥們。送禮金的人從院里排到院外,寫帳的老先生帶著厚厚的花鏡,那個賬簿規矩得像是我曾經練過半年的字帖。酒席包給飯店做,據說一桌四百不算酒水,院子里擺了二十桌,安排人們分三批吃完。
我無聊地看了一圈回來坐在暮雨身邊,“哎,張家真是土財主啊!”
暮雨把個剝好的桔子給我,說到:“他家有自己的模具廠,縣里的酒廠也有他們家股份,城里也買了房子,張磊說等城里的新房裝修好了就結婚,到時讓我媽也跟著去城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