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澤汐嗯了一聲,拉起時燦“做壞”的手,壓在自己的左側胸膛上,“是心臟。”
噗通,噗通。
掌心之下是強壯有力的心跳,順著時燦的手臂傳到他的胸口。
時燦忽然慌神,這感覺就和秦澤汐的畫一樣,充滿了浪漫主義氣息,伴隨勃勃的生命力。
“手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時燦忍不住問。
“幾年之前了,現在我特別健康。
當然,還是得定期檢查吃藥,不過完全不影響生活。”
原本已是困意席卷,時燦卻好像忽然被這心跳聲叫醒。
他下意識側過頭,將耳朵貼在秦澤汐的胸口上。
他聽,仔細聽。
這心跳聲到底有什麼吸引力?時燦不知。
一股莫名的悲傷與喜悅充斥心頭,時燦閉上眼睛,享受片刻的寧靜與溫存。
秦澤汐將手掌覆蓋在他的臉頰上,進而也閉上眼睛,“你喜歡聽我的心跳。”
時燦“嗯”了一聲,不像是給了個肯定的答案,倒像是單純應和、敷衍了事。
秦澤汐心滿意足,“睡吧,安心休息。”
第二天一早,時燦站在鏡子前,穿著睡衣露出個肩膀。
他的動作與第一次和秦澤汐過夜之后一樣,連側頭打量鏡中自己的神態都一模一樣。
不僅如此,還有躺在床上那位仍在沉睡的年輕人,也分毫不差。
時燦的手機忽然響起,是藍離。
電話接通,藍離開口說,“你看看信息,我發你了照片,你確認一下是不是這幅畫。”
“是。”
時燦看了一眼,確定是秦澤汐那日畫的《欲情》。
“真是這幅啊?!我還以為弄錯了,特地給你確認一下,你怎麼可能買這種風格的畫?”藍離抬高聲音,滿是驚訝,“該不會真是覺得難看,故意買的吧。
”
時燦沒回答,轉而問,“貴嗎。”
“湊合吧。
作者沒聽過,可能不是平時創作的名字。
你那天應該見到了吧,有名嗎?還記不記得。”
“沒印象了,那天好些年輕畫家,我沒注意。”
時燦側頭,掃了秦澤汐一眼,猜想這年輕人用了其他的ID,“我什麼時候能拿到畫。”
“還得過一段時間,正在跟畫室辦手續。
簽收地址我寫了你家里,你簽收的時候查看一下畫作在運輸過程里有沒有損傷。”
“好。”
時燦想了想,皺眉說:“但是那幅畫不能……”藍離沒等他說完,了然于胸,“我知道,畫不能放你家里,怕你媽看見。
等你檢查沒問題,我抽空拿去公司給你準備的陳列室,和你其他的畫放在一起。”
時燦母親不同意他做裸體模特,這幾年時燦一直對她有所隱瞞。
藍離再清楚不過,自然要為他排憂解難,“寫你的地址是為了你方便檢查。”
時燦嘆氣,覺得麻煩好友很不好意思,“謝謝了。”
“這算什麼事,有什麼好謝謝的。”
藍離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最終,他還是發問,“你那天……身上帶著痕跡去了畫室嗎?是作者加入這幅畫的,還是——”時燦打斷他,“我身上的。”
“行吧。
我跟你認識這麼多年,都搞不懂你的口味了。
這幅《欲情》和《Seamas》差那麼多,你怎麼會說一樣的話,真是奇怪……”藍離嘮叨起來沒完沒了,時燦聽了幾句便草草掛了電話。
這幅《欲情》和《Seamas》差那麼多。
時燦不贊同這句話,何止是“差那麼多”?簡直完全不同。
就和兩位作畫之人的差別一樣大。
《Seamas》低調且克制,畫面里的時燦只露出手臂與胸膛肩膀,他以手掌捂住臉頰,看不清長相,空留復雜而簡單的眼神。
整幅畫調性極低,用色的對比度亦有些弱,打眼瞧去籠罩著一層低氣壓。
未曾合嚴的窗簾透進一絲微光,被畫家捕捉到。
光線從畫面的右側打在時燦的肩膀上,從手臂到指尖,從肩頭到脖頸,畫面由明到暗,過了中線便完全陷入冰冷的桎梏。
希望在右,克制在左,唯獨那眼神的清亮秀美得以貫穿。
那視線旖旎誘人,如腐木殘敗中的點滴嫩芽,被為數不多的微光點亮。
讓人想保護,讓人想追隨。
反觀《欲情》,以“情”成為“欲”的催化劑,從露骨到放縱,是屈從于快感,是不加掩飾的崇拜。
作者以鮮活靚麗的色彩,勾勒時燦優美的背部線條,性感至極便可打破一切庸俗淫欲的邪念。
脖頸鎖骨處刻意描繪些許紅斑,是時燦身上的,亦是秦澤汐“添油加醋”的產物。
他以時燦身邊的鮮花水果模具做依托,讓原本色氣的畫面多了優雅靈動,其中還有幾分浪漫俏皮。
這性感的人,活在秦澤汐的筆下,而那點點紅斑,則是作者對畫中人的迷戀與愛慕。
《Seamas》抓住了時燦的眼睛,不久之后,它的作者抓住了時燦的心。
而看到《欲情》的那一瞬,時燦的目光和心臟都被抓住了,一氣呵成。
不怪藍離驚訝,時燦平日連嬌艷的花兒都不會看一眼,直言不喜歡,誰又能想到他會買《欲情》這樣的畫。
想來也是年紀大了,心緒紊亂之感太少太零星,太容易被當回事。
沖動消費。
掛了電話,時燦透過鏡子,再次望向耳根處的痕跡。
這混蛋就是故意的,故意聽話順從,故意出爾反爾,又故意認錯討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