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剛開始,秦澤汐就背地里對時燦說,“蘋果一看就是有錢人家里的小孩,生活美滿,拍的東西既有詩情畫意,又有精雕細琢。
挺有潛力。”
“難怪你喜歡這種風格,年齡相仿有共同話題。”
時燦對著鏡子打量身上的裝扮,皺眉嘆氣。
時燦的皮膚狀態極好,完全不像是二十九歲,吹彈可破,一絲皺紋都見不到。
他的眼神里沒了稚氣,也沒有二十出頭的率直天真,取而代之的是涼薄與內斂,是冷漠與熾熱。
這些情緒充滿內容,是對時間最長情的告白。
只見蘋果朝著時燦看了一眼,滿意點頭,還沖著兩人豎個拇指。
那余光,時不時偷瞄秦澤汐,有點意思。
時燦看看蘋果,笑著對秦澤汐說,“你還挺招女孩子喜歡。”
“怎麼,你不高興嗎。”
秦澤汐揚起眉毛,把自己的膽子往后收了收,“至少,至少有點不高興吧?”時燦搖頭,視線絲毫不泄情緒,“沒有,你順便看看蘋果身邊有沒有什麼香蕉、檸檬。”
“我不喜歡吃水果拼盤。”
“沒說讓你吃。”
時燦與秦澤汐四目相對,“多個朋友多條路,你多幾個水果粉絲,我多些個工作機會。”
“你還有力氣?覺得工作少?看來是我不夠努力。”
幾句玩笑,時燦再次看向鏡子。
西裝很好,錦羅玉衣,只是套在身上實在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并非來自對審美的不贊同,只因打破時燦平日的舒適圈,需要適應過程,需要自我調整。
忍忍吧,誰讓他簽了合約。
蘋果說什麼,就是什麼。
“你別覺得不適合你。”
秦澤汐站在時燦身邊,對鏡中美人很是滿意,“相信我的眼光。
你多笑一笑,非常合適。”
時燦露出個職業假笑,余光瞥過秦澤汐。
不想跟他說話。
趁著還有幾分鐘才開工,秦澤汐又說,“今天收工之后,你請我吃飯。”
“為什麼。”
請客是小,被按頭買單是大,更何況是時燦“賣笑”的辛苦錢。
“因為今天你有一筆額外的收入。”
秦澤汐攬住時燦的肩膀,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我的那幅《欲情》賣出去了,剛剛完成全部交易。
其實早就敲定了,只是我怕有變故,所以沒跟你說。”
“賣就賣了,恭喜你。”
時燦裝作不知道,又說,“你沒必要告訴我。
我做模特是跟畫室簽約,不需要知道那些畫的后續。
與我無關。”
“有關系。”
秦澤汐看向時燦的眼睛,“我要把《欲情》的收益都給你。”
時燦神情微微浮動,目光細細雕琢秦澤汐的五官。
沉默許久,他反問,“為什麼給我。”
秦澤汐說:“因為沒有你,我不可能創作那幅畫。
畫里的人是你,在我看來那幅畫就屬于你,賣畫收益自然是你的。”
時燦呆立看向秦澤汐,如在無邊無際的黑夜里看到一絲閃爍。
“你,你為什麼這麼說。”
輕風拂過臉頰,時燦慌了神,白皙靈巧的手指下意識抓住秦澤汐的袖子,聲音顫動,“你怎麼會知道這話?”這話怎麼了?正常,曖昧,充滿關懷,沒有絲毫問題。
可錯就錯在,時燦曾經聽過。
十年前,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措辭。
來自林仰。
林仰說,沒有你,就沒有那些畫。
林仰還說,你是我的專屬模特,畫屬于你,收益也屬于你。
往后所有以你為模特的創作,我都會給你。
第15章 秦澤汐帶著林仰的痕跡。
你是我的專屬模特,畫屬于你。
這話,美麗動情,是最溫柔的愛意。
那會兒的時燦呆呆望著林仰,視線還不如當下涼薄清冷,橫亙著無數閃耀的光芒。
林仰淡淡說完,目光滑向一旁的海灘。
那里,幾個孩子興高采烈的玩著沙子,他們堆砌城堡,與滾滾白浪玩著“過家家”。
時燦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說,看他們玩兒的那麼開心,我也想拉著你去。
林仰回過神,冷冷的說,“沙子臟,石頭還可能劃傷皮膚留下傷疤。
你不應該去。”
時燦點頭,明白了,眼中僅存不多的暖意又去了一些。
林仰伸出手指,輕捏時燦的下顎,抬起他的下巴,“我說過,我會把你打造成最完美的人體模特。
不僅如此,我還會讓你變成最適合我的人體模特。
你將會只屬于我一個人。”
時燦緩緩呼吸,吞咽口水,很輕很慢。
他想到他筆下的那幅《Seamas》,視線不由揣著敬畏與愛慕。
林仰的手指劃過時燦的臉頰,為他整理被海風吹亂的頭發,“你將會活成我要的樣子。”
回想當初,時燦幾乎不認識那時的自己。
他很少想起以前,也不會悲秋懷古回望曾經的生活。
某些時候有某些念頭閃過,多數都被直接忘卻,扔進記憶宮殿的最深處。
可莫名,時空交錯,秦澤汐的話將時燦帶回了那一天。
他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剪影,看到那雙眼眸中的熱望訴說,看到年輕的身體蠢蠢欲動,看到被林仰“雕刻”之前的種種歡愉。
林仰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帶來了牢籠與桎梏。
畫家身處藝術之中,活得絕望扭曲,如萬劫地獄中茍延殘喘。
他拉著時燦共赴沉淪,一齊痛苦,好似這樣的模特才能配上他的畫筆,他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