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燦的母親,不過是眾多“家人”中的一個罷了。
她的言辭與故事中的那些無異,多的則是成年累月的疲憊和焦慮。
與丈夫離婚,獨自照顧十幾歲青春期的孩子,陳秋經歷的比想象的還要多。
幾年前,陳秋發現時燦的性向,之后還發現他做裸體模特。
自此,母子便開始了一場拉鋸戰。
曠日持久。
雙方都累了,做兒子的看著母親不斷憔悴,索性選擇欺騙,省去了口舌。
母親理解不了兒子選擇的職業,兒子則無法說服想法與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到底什麼時候又開始了?還是這幾年你都在騙我?”“我……”時燦終于開口,覺得既然被發現了,也沒必要再說謊。
他深吸一口氣,言簡意賅說:“這幾年沒有間斷,主要是學校的課程。
我不以當模特為生,我——”時燦話還沒說完,母親已經失去耐心。
“張口閉口又是‘模特’,你這明明就是出賣身體。”
一個“又”字,是對時燦的埋怨,更是在表達:相同的對話已經經歷了無數次,耗盡心力。
母親將《欲情》重重地扔在地上,眼中閃現淚水:“如果不是我突然來找你,你是不是有充足地時間把畫收起來,然后一直騙我?”“媽,你做什麼!”時燦彎腰撿起畫作,很是心疼。
《欲情》的右下角因為撞擊而裂開,畫框帶著畫布扯出一道口子,“您不必擔心,我現在很好。”
“為什麼不能過正常的生活?像個正常人,有一份正常的工作!”時燦念秦澤汐還在家里,不想起爭執,清了清嗓子說,“媽,我們先不說這些可以嗎,過幾天有時間我去看你。
”
“你別想打發我,又準備騙我嗎。”
陳秋眼眶紅了,不知還能怎麼勸誡兒子,“我現在也不指望你結婚生子,我明明已經妥協了,可你為什麼要作踐自己。”
母親見時燦把手里的畫視為寶貝,心中難受便想要奪過來,“你就不能離‘畫’遠一些嗎?!”時燦不愿松開《欲情》,母親則更為用力。
眼看兩人拉扯了幾下,秦澤汐再難躲藏于房間之中。
他推開門,快步走到時燦的面前。
秦澤汐拉住時燦的右手,將他護在身后,進而看向陳秋說:“阿姨,這幅畫是我畫的,也是我非要送給他。
您別生氣,別責怪他。”
陳秋愣了一下,反應片刻看向時燦,目光里是難以言喻的驚訝。
她沉默了許久,好像在組織語言,又好像難以接受秦澤汐的職業:“你怎麼又和一個畫家攪合在一起?你當初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自己都忘了嗎,好不容易正常起來,還要重蹈覆轍?!”“好了,媽,別說了。”
時燦深吸一口氣,不想將秦澤汐牽扯到爭執之中,“您過來也挺長時間的,坐著休息吧。”
時燦看向秦澤汐,下達逐客令,以示保護,“這里沒事,你先回去吧。”
“不用,我不想在你這里多留。”
陳秋轉身往門口走,與秦澤汐擦肩而過時說:“我很反對他喜歡男性,但我必須盡全力接受,因為我希望他不要那麼痛苦。
但是我不能接受他回到幾年前,所以請你離他遠一點。”
秦澤汐本想以自己的離開讓阿姨留下,奈何陳秋執意要走。
看著她負氣離開,時燦放心不下,連忙換了鞋子追上去。
秦澤汐拿過衣架上的外套,也趕緊跟上去。
陳秋出了門便低頭抹眼淚,頭也不回朝著小區外而去。
時燦快步追上去,想和母親解釋,開口的瞬間又不知能說什麼。
除了欺騙,還能有什麼?“我過兩天去看您。”
時燦看著母親上車,站在路邊發呆,心情難以平復。
秦澤汐一直跟在他身后不遠處,直到小轎車消失在路的盡頭,這才來到時燦身邊,“回去吧。”
秦澤汐將手里的外套搭在時燦肩膀上,免得他穿著睡衣著涼,“別一直站在這里。”
時燦深吸一口氣,而后緩緩呼出。
他“嗯”了一聲,隨即將眼中的神傷收起來。
第28章 分給你一個新模特。
回到屋里,時燦直徑去了廚房。
他給自己倒了杯烈酒,仰起頭一飲而盡,“她不是針對你。”
“我知道,她也是心疼你。”
秦澤汐走到他身邊,也給自己倒了酒,“對不起,是我的錯。”
“為什麼道歉,和你有什麼關系,又不是你讓我接了工作,也不是你要我買了畫,更不是你讓她今天突然過來。”
時燦拿過秦澤汐手里的酒杯,又是盡數灌入嗓子口,“太巧了。”
想了想,時燦又開口,同時給自己倒酒,“她一直都不同意,這幾年反對的更激烈。”
“很多模特老師都會有類似的困擾,我明白。”
秦澤汐知道他心情不好,只能放任他再喝幾杯,“等阿姨氣消了,你說幾句好聽的哄哄她。”
時燦拿著酒瓶來到客廳,坐下后看著邊角裂開的《欲情》說:“畫弄壞了,你肯定很心疼。”
說不心疼是假的,自己的作品就像是孩子,更別提還被時燦買了,意義非凡。
只是在秦澤汐眼里,比起畫,他更在意人,“你前幾年……到底過成了什麼樣子,讓阿姨這麼抵觸。
”
秦澤汐問過有些后悔,覺得揭人傷疤實在不該,“你不想說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