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澤汐坐在時燦身邊,而時燦則順勢靠進他懷里,以后背抵著他的胸口。
出乎意料,時燦沒有拒絕秦澤汐的問題。
他開口,緩緩說,“在旁人看來,我前幾年很糟糕吧……”時燦說,“我媽發現我的性向,又發現我的裸體畫像。
對她來說,我肯定是最混賬的兒子。”
秦澤汐可以想象事情的發展,陳秋在發現之后很不滿兒子的行為,連連制止,母子關系降至冰點。
問題無解,一直延續到陳秋妥協。
“我以為我媽最終會先接受我做模特,沒想到她竟然勉強接受了我的性向。”
陳秋離過婚,因此對婚姻不抱希望。
她在面對時燦的性向問題時,心中雖有諸多“不愿意”,最終還是選擇妥協。
她不是“接受”,只是努力讓母子的關系得以緩和。
陳秋看著時燦的眼睛說,或許你喜歡什麼人不是你能選擇的?對于上一輩的人來說,能有如此開明的想法,時燦別無他求。
“我愛過的人,也是個畫家。
畫我。”
說完,時燦抬起頭望向秦澤汐的眼睛,目光里有些柔情蜜意的訴說,還有些水中望月的探尋。
秦澤汐微微點頭,將細吻落在時燦的額頭上。
他安靜的聽他講述,沒有發問,沒有質疑。
“幾年之前,他離開了我。”
時燦停頓片刻,終于進入了主題,“我的狀態很不好,經常酗酒,有好幾次……我都……非常想去找他。”
秦澤汐收緊環住時燦的手臂,卻連“為什麼分開”這樣順理成章的問題都沒有提及。
他只是陪在時燦身邊,做最體貼的聆聽者。
孩子的狀態不對,母親很快便發現了。
時燦像丟了魂,成日看著畫家的作品,好長時間緩不過來。
痛苦萬分。
母親將時燦的痛苦歸結在“畫”與“畫家”身上,“你要是不做他的模特,沒有愛上他,就不會陷得這麼深,不會有現在的痛苦。”
陳秋心疼兒子,情真意切,難過到極致時差點含著眼淚把所有的畫都燒了。
時燦把它們當作命根子,幾下就和母親對峙起來。
幸虧藍離那日也在時燦家里,隨后又眼疾手快在工作室找了房間,這才讓畫作免受摧殘。
許是母親激烈的行為讓時燦從痛苦中醒來些許,亦或者是察覺悲傷無濟于事,時燦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有所好轉。
隨著時間流逝,傷痕慢慢被繁瑣的生活掩藏起來。
面具戴久了,連他自己都會疑惑,是真的好了,還是把那份“疼”忘了。
“我不是有意騙我媽,只是她自始至終接受不了我當模特,我不想讓她擔心。”
時燦的聲音一直很克制,平平淡淡講述悲痛的過往。
直到這里,他的嗓子口終于多了些情緒,是對母親的歉意,“想想是我不孝順,這幾年一直讓她為我擔心。”
“難怪阿姨知道我也畫畫后,眼神里都是心累和沮喪。”
秦澤汐嘆了口氣,輕揉時燦的頭發,“她肯定覺得你無可救藥,又讓自己陷進了和以前一樣的情況。”
“可不是嘛。”
時燦玩笑回應,無奈的笑了一下。
時燦不喜歡說起過去的事情,覺得沒意思,覺得矯揉造作。
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喝了點酒,話匣子就關不住了,“你不必在意我說得這些話,也不必可憐我。
我沒事。”
秦澤汐哼了一聲,搖頭,“我不可憐你。”
我只是心疼。
秦澤汐沒將后半句話說出口,不想用這種浮于表面的詞匯打破當下的氣氛。
時燦能主動和他說起母親的細節,已然是在彼此的心口建立起橋梁。
剩下的,就是時間而已。
靠在秦澤汐的懷里,時燦說說停停,想到哪兒是哪兒。
他的聲音一直很淡,極盡全力將傷痕藏在字里行間,不被秦澤汐發現。
倒不是時燦刻意裝腔,只是他習慣了,同時,他亦對“告解”這件事不怎麼在行。
“是不是很無聊,我不會講故事,也沒有……和別人說起過。”
時燦自嘲一句,拿起一旁的酒瓶又喝了不少。
他的背脊緊緊貼著秦澤汐的胸膛,有力沉穩的心跳帶來陣陣眩暈。
他醉在了酒里,醉在了秦澤汐的雙臂之中。
溫暖,愜意。
秦澤汐揉捏時燦的頭發,“不為聽故事,就想陪著你。”
時燦“嗯”了一聲,話題轉到自己小時候。
時燦的成長沒什麼特別,無非吃飯、睡覺、長身體。
起初記事兒的時候,家里有爭吵聲,時而輕時而重。
后來,時燦意識到父母關系不好,再后來他們分開,一切都順理成章。
“小時候我在家里是隱形的,他們看不到我,只有對彼此的敵意。”
對于父母分開,時燦淡淡的說,性格不合,不能勉強。
在家里沒有存在感,時燦在學校也不太愛說話,“我初中開始練習長跑,為了可以減少在家里的時間。
后來上了高中,徹底住校,和他們的交流更少了。”
現在,父親再婚,母親只剩下時燦了,“我前幾年會自暴自棄的想,她終于看到我了。
可惜,是她不喜歡的樣子。”
秦澤汐沉默幾秒,開口說:“你刻意瞞著你媽媽,心里肯定不好受。”
時燦沒接話,緊接著又聽到秦澤汐問,“如果有人……比如我……有什麼事瞞著你,你會不會生氣?就像你媽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