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而言之一句話,我要跟你斷了。
時燦的心里咯噔一聲,像是被什麼東西捅了一下,接著撕開一道口子,瞬間潰不成軍,所有情緒都泄了、漏了。
疼,難以言喻,鉆心的疼。
時燦下意識又向秦澤汐伸手,“你不理智。”
秦澤汐心意已決,“怎麼,現在你舍不得跟我算了嗎?”
“我,我們……”
秦澤汐沒等他想出應對之詞,又決絕果斷的道:“其實‘算了’這個詞用的不準確,從沒開始,談什麼算了。
你和我,從來沒有我們。”
時燦不知還能說些什麼,胸口擠壓的疼痛像是要將他碾碎,“理由呢?你的決定總應該有個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理由。”
秦澤汐移開視線,吞咽口水道:“你就當我追著你太久了,很累,不想繼續了。
或者,我喜歡上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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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燦忽然想起,秦澤汐曾經說,你就不怕我哪天真的徹底不搭理你了。
你就不怕,我決定試試和其他人相處。
一語成讖,倒是變成了現在的借口。
“我不信。”
時燦當然不信,怎麼可能相信。
對話還在繼續,顯然超過了秦澤汐設想的篇幅與長度。
他深吸一口氣,抬高聲音問時燦:“怎麼,你覺得只要喜歡你就必須是一輩子的事情嗎?我厭了、倦了,不正常嗎。
別這麼自以為是,人是會改變的。”
時燦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澤汐輕聲嘆氣,后退一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對你來說,我就是個不知哪里冒出來的追求者罷了,因為買了你去世前男友的畫,所以你多看了我幾眼。
對我來說,你就是青春期的一個符號,代表被困在醫院里的我也可以擁有求生欲望。
說到底,我們對于彼此沒什麼特別的,也沒什麼非要執著的理由。”
話已至此,時燦應給予最后的體面,可他卻不死心,再次抓住秦澤汐的手臂,“到底是為什麼。”
“我先走了。”
秦澤汐用力推開他的手,轉頭不再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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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秦澤汐走出大門,時燦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怎麼了。”
不知何時,藍離來到時燦身邊,“怎麼又……”一邊說話,藍離一邊取紙巾,塞進時燦手里,“那臭小子是不是欺負你?你等著,我——”
“沒有。”
時燦深吸一口氣,沒讓更多的淚水劃過臉頰。
他轉頭望向藍離,“他還能怎麼欺負我。”
藍離弄不明白眼前的狀況,可擋不住他心疼時燦,“你倆到底怎麼回事,上次這樣,這次還這樣。
你說你好不容易碰到個喜歡的人,怎麼還悶悶不樂的,能不能跟正常人一樣好好談戀愛。”
時燦沉默許久,吐出幾個字,“他說算了。”
“啊?你倆不是和好了嗎,前段時間你媽住院,阿姨還跟我說小秦去看她——”
沒等藍離的話說完,時燦閉上眼睛轉身,不想再聽下去。
他握緊雙拳咬牙,心疼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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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燦調整片刻回家,進屋后將視線落在門口的幾個箱子上。
里面裝有秦澤汐的東西。
自從時燦說“算了”之后,這幾個箱子便被收拾出來,堆在一處再沒動過。
落了灰,貼著的膠帶也翹起了角。
時燦繞著箱子走了幾圈,轉身拉開大門,想一股腦全部都扔出去。
和秦澤汐有關的一切,都扔了。
他抱起最上面的紙箱,忽然聽到里面晃動的聲音。
這個箱子里,裝的應該是各種畫筆文具,以及秦澤汐用了一半的速寫本。
上面畫的都是時燦。
搬到門外,時燦愣了許久。
轉念,他又將箱子抱進門,快速撕開所有的膠帶。
時燦席地而坐,一頁一頁翻看秦澤汐留下的速寫。
它們按照時間排序,映入眼簾第一張中寫著幾個字——細微的生命*。
速寫本里描繪著秦澤汐看到的時燦,他的眼睛浪漫非凡,他畫出的時燦便光彩奪目。
秦澤汐曾說:通過筆觸可以看出作畫者的性格和感情**。
時燦當年沒瞧出林仰含蓄的心聲,此時卻將秦澤汐的性靈看得真真切切。
每一筆都是對生命的贊譽,對愛情的期盼。
那是從少年時期一直揣在心里,經歷過時間的發酵,沉沉的、濃濃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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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燦深吸一口氣——
東西,扔不掉。
人,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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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仁得仁,這樣不是挺好嗎?
從此不相往來,陽關道、獨木橋,再無瓜葛。
奈何,時燦心中蹦出的皆是相反的念頭。
強烈,沖動,不計后果。
秦澤汐因隋海海自殺而受到打擊,說出“算了”二字必定是鉆進牛角尖。
時燦擔心他,心中執念皆是他在想什麼,他為什麼這麼做,他會不會做傻事。
一瞬,時燦的心口又絞在一起,痛的難以呼吸。
可在傷痕之中,還滋生起震震怒火。
很細微,卻很持久,很執著。
除了情意與纏綿,時燦想在秦澤汐身上尋求更多,其中最為矚目的是信任與依賴。
當初時燦自己說出“算了”的時候,秦澤汐便是這樣的感覺吧。
程度比他更重,怒火比他更甚。
設身處地,方知曾經的傷害多麼酸楚。
時過境遷,時燦此時承受的,只能落個“該”字。
活該。
他拿出電話,毫不猶豫撥通秦澤汐的號碼。
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