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就跟你說了,孩子大了管不住,什麼想法都是他自己選的。”
“我們就任由他受苦嗎。”
人之砒霜,我之甘飴。
秦耀給不出答案,“那能怎麼辦,你兒子的性格你還不知道,說了他能聽嗎。”
“都是給他寵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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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想門前廝混,卻沒想直接登堂入室。
秦澤汐為時燦找了干凈的浴巾和拖鞋,讓他洗個澡,“你身上都濕了,有什麼話,出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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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聲作響,秦澤汐坐在沙發上,呆呆望著緊閉的衛生間門。
不知過了多久,時燦出來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秦澤汐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沒勇氣說出口。
他握緊雙拳,用極其克制的聲音開口:“是他的。
我手術后一段時間就知道了。”
“你……”時燦走到秦澤汐面前,想了許久問出第一個問題,“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
“不準備。”
對于這個問題,秦澤汐沒有任何遲疑,早已想的清清楚楚,“我打算一直瞞著你。
如果你不是意外聽見,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時燦點頭,又問:“你……不覺得我應該知道嗎。”
“為什麼應該知道。”
秦澤汐拉住時燦的手,與他十指相扣,“你說愛我,會因為我擁有別人的心臟而改變嗎。
或者說……因為是林仰的心臟,所以你應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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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沒有進行下去,兩人都處于震驚之中,實在難以理清思緒。
“我睡沙發。”
時間不早了,時燦主動從床上拿起一個枕頭。
他心中有些東西在沉淀,有些東西在醞釀,有些東西在發人深省。
一切都太快了,想不清楚。
秦澤汐起身踱步,沉默許久甚至不敢開口跟他要求一起睡,“你生氣了。
”
“不是生氣,我只是需要點時間。”
秦澤汐點頭,“是不是一覺醒來你就不見了。”
時燦看著他的眼睛,“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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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秦澤汐久久難以平靜,他輾轉反側,“或許你不想知道,但當初我知道的時候,震驚程度絕對不亞于你。”
時燦沒有吭聲,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等他繼續。
“以前我想到你,心里滿滿都是幸福感,都是快樂。
手術之后,我再次想起你總會伴隨著心痛和悲傷。
很難形容那種感受,是在夢中看到你便會流淚,會將我整個人吞噬的痛苦。”
秦澤汐吞咽口水,停頓片刻說:“我一開始以為是身體的毛病,但我手術后各項指標一切正常,恢復的很好,就連醫生都說這顆心臟充滿了生命力。”
檢查不出異常,秦澤汐亦沒有往其他方面去想,直到母親發現他在夢中流淚,實在放心不下非要找出個究竟。
母親追問秦澤汐夢到了什麼?他不好說是一面之緣的心上人,只能搪塞,打馬虎眼。
“我媽先帶我去神經科,然后是精神科,后來又去查內分泌……幾番折騰,我跟我媽開玩笑,沒準是心臟捐獻者有什麼心理問題,留給我的‘禮物’。”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器官捐獻者的信息本不能對移植者公開,但秦澤汐家里還是想盡辦法找到了對應的名字。
看到“林仰”二字的那一瞬間,秦澤汐震驚、詫異,他一在確認是否弄錯了,他不敢相信林仰出了車禍,更不敢相信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秦澤汐自顧自的說,甚至不確定時燦是否還在聽著,“我慢慢冷靜了,然后一下都明白了。
我感受到的那些難過,是他殘留下的執念。
其實,我只偷偷看過你一眼,你在我的夢里也不過是個模糊看不清的影子。
可即使如此,他的心臟還是有如此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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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之下,時燦動了動身體。
他還在聽著,眼角淌出熱淚。
秦澤汐聲音低沉,有些哽咽與干澀:“隨后我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掙扎之中,我質疑想去找你的這份心情,是他的,還是我的。
我去翻找所有與他有關的信息,我想方設法跟我自己證明,是我在愛你。”
對秦澤汐來說,那是極度迷茫與掙扎的一段時間。
他在夜晚做夢,甚至覺得自己與林仰面對面,爭辯著到底是誰占據了誰的感情,誰使用著誰的身體,“那段時間我特別極端,我心想,自己不可能變成代替他愛你的人,他對你的感情深遠厚重,但我的也絕不輸他。
我不想,也不能做他生命的延續,我很遺憾他出了意外,可我要擁有自己的人生。”
這件事,秦澤汐沒有與任何人說過,“我父母只覺這是巧合,我收了很多他的畫還得到了他的心臟,而隋海海只知我害怕回到醫院而踟躕不前,不敢去找你。
只有我自己心里,還藏著無數個與你們有關的念頭,無法與任何人分享。
你們的愛情是什麼樣子的?你們擁有何種回憶?你們對彼此留下了什麼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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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你們’。”
終于,在秦澤汐說了許久之后,時燦緩緩開口,“現在只有我們,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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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澤汐忙不迭停下來,撐起上半身望向時燦。
只見時燦光著腳,借著清冷涼薄的月色朝他走來。
窗外雨聲細碎,而秦澤汐亦緊張難安,“你剛剛,說什麼。”
“我只想聽我們。”
時燦來到床邊坐下,抬起手輕輕壓在秦澤汐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