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孤身一人，仰頭，只看到未被云霧隱沒的半截身子。

我曾聽聞，克蘇魯會喚醒「你內心深處的恐懼。」

當祂出現，你無處躲藏。

若你戰勝了一個恐懼，總還有另一個恐懼，沒有人能真的無所畏懼。

哪怕是一點點微小的「怖畏」，也會被古神無限放大！最終將你吞噬。

我聽見！

祂在問我……

「你不怕死亡？」

「不，我怕。」我答道，「不僅怕死，我怕的還有很多。」

提燈閻羅似乎笑了：「死亡為人所懼，永生為人所羨。張三，賜他死亡，成為吾的信徒，又何嘗不是賜他永生呢？」

我冷笑：「失去靈魂、行尸走肉般的永生嗎？」

神明略微沉默，但很快又問：「他不過是個毫不起眼的人，一個不值得多瞧一眼的螻蟻，值得你救麼？值得你……為他擋在吾面前？」

我笑笑：「我已經站在你面前，我早已給出我的答案。」

「來戰！」我怒吼。

普通人就不值得救嗎？

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我高舉靈符，雙眸燃起火焰：

「今夜，我李可愛！要向神明宣戰！

「今夜，我李可愛！要為普通人而戰！」

彈幕哭起來。

【啊啊啊我爆哭！】

【嗚嗚嗚，我像被點燃了！我熱血沸騰！】

【唉，真的很喜歡小白花，在她身上我感受到一種溫情，和對同伴的支撐。】

【嗚嗚嗚我也喜歡她！不是因為她多麼強大，而是因為她是這樣的一個人！】

【可是她也太不清醒了吧？和古神打？為了區區一個張三？】

【樓上的！你認為什麼是人間清醒？自己跑掉就是人間清醒了嗎？評估自己的實力，看清自己的內心，做出最想要的決定，九死猶不悔！就是人間清醒！】

【什麼叫『區區一個張三』？今夜！我們每一個沒有背景沒有異能的觀眾，都是張三！】

【李可愛，她明明是在為我們而戰！！！】

【每一次，我們普通人都是背景板！都是犧牲品！都是螻蟻！但是，她愿意為我們這樣的人而戰！我誓死力挺她！！】

【我爆哭！我也誓死力挺她！】

……

我反手飛符：「巽訣！疾風召來！」

大風呼嘯而至！

一鼓作氣吹散大霧，流竄的月亮和漫天繁星重現在我們頭頂。

神明的模樣卻依然籠在靄靄云中。

「渺小的人類啊，」祂不屑與我戰斗，祂低下高貴的頭顱，睨視我如看螻蟻，「為何做無畏的掙扎？神明不可戰勝。」

神明不可戰勝？

但世間，不只你一個神明！

我飛身跳到樹上，揚手捏訣「心月狐——」

霎時，山岳崩頹，風云變色。

翻滾的巨大旋渦中，沖出一只高似玉山的九尾白狐！

祂眉心一撮紅毛，九條長尾如同攪動天地的混天綾，龐大的身軀足以和閻羅比肩！

「喚孤何事？」

九尾垂首，睨視著螞蟻一般渺小的我，傲慢又慵懶。

我微笑著，舉起右手指向提燈閻羅：「我要你揍祂！」。

「是，我愚蠢的主人。」

九尾猛地沖向提燈閻羅, 霎時擊潰了對方的淡定！兩廂纏斗起來！

九尾，亦是上古神祇。

神明, 對抗神明。

誰會贏呢？

我微笑著看向天空中無數的星斗。

天上原有顆星叫心月狐。

遇見端木青的那天晚上，我吐了一夜金幣，花大價錢, 用女媧石復制了那顆叫「心月狐」的星辰。

它是九尾的本體，是祂力量的源泉。

既然，一顆心月狐能給九尾強大的力量，那一百顆呢？一千顆呢？一萬顆呢？

看著天上一萬顆璀璨的「心月狐」。

再看看激烈撕斗的兩個神。

神明，對抗神明。

我永遠賭更慈悲的那個, 會贏！

番外

游戲大廳播放通報。

【《提燈閻羅》克蘇魯副本已被成功通關。

【通關人數：9 人。

【游戲獎勵二十萬金幣, 已發放到賬, 注意查收。

【通報批評：玩家李可愛, 請立即歸還 NPC 青黛！

【所有玩家請注意, 禁止拐走 NPC！禁止拐走 NPC！禁止拐走 NPC！

青黛在治愈張三后，被系統強制回了副本。

但她很機智地留在了桃源鎮。

這樣一來, 小鎮下次轉移時，她就可以換一個副本生活了。

我給她留了一張傳音符，方便以后聯系。

鬼醫阿黛名不虛傳！

張三恢復得很好, 不僅神志清醒，還能隨意控制觸手——取物, 攻擊, 洗澡……反正啥都能干。

系統賦予他的游戲初始技能——「偽裝系統」——也很強。

【玩家可發布或篡改系統任務，每局游戲限使用兩次。每次使用, 可指定一個或多個使用對象。

【注意：一、對超出方圓十里的玩家，無法使用此技能。

【二、使用時, 會在直播間通報。】

既然在直播間通報……

呃，我就能看見彈幕。

總之, 我也克他。

這次闖關, 系統原本的任務是：【穿越時空旋渦, 回到游戲大廳, 視作游戲勝利。】

時空旋渦不止一個。

此次通關的九個人, 除了我、張三和端木青, 剩余的六人，我并不知是誰, 亦不知他們曾面對過什麼樣的困境。

只能說……

目前還是個謎。

……

我舒服地沖著熱水澡, 洗盡一身疲憊。

捧著熱飲，推開公寓的窗戶, 晚風拂面，舒適宜人。

宇宙浩渺。

命運無常。

洛夫克拉夫特所創作的克蘇魯神話中，提及「宇宙冷漠, 人類法則毫無意義」。

對于神明來說, 人類只是蜉蝣，只是螻蟻。

神明不會在意螻蟻。

甚至，根本不會看一眼螻蟻。

可對人類自己來說, 螻蟻可以珍視螻蟻，螻蟻可以幫助螻蟻。

人類的法則，在人類世界有意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