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夜盯著這本林辭買回來的雜志許久,將它輕輕放在了辦公桌上,如同擺放著一件貴重珍寶。
林辭剛才進來把這本雜志給他的時候,還喘著氣說,“雜志都賣斷貨了,最后一本在電話亭跟人家四十歲多歲的大媽搶來的,還被人家追了整整一條街。”
薄夜嘖嘖稱奇,“有這麼夸張?”
“能不是麼!”林辭指了指那本雜志,“那里面把唐小姐當初的遭遇通通都寫出來了,包括和您的婚姻,包括后來去坐牢,包括失去自己的哥哥,跟自傳體似的,什麼都攤在大眾面前。所有人都瘋狂了,搶著要買要看,這種震驚社會性的大事件誰會放過呀?”
薄夜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唐詩把所有的事情統統都坦白在書里面了?
林辭咽了咽口水,“來的路上我隨便翻了幾眼,嗯……有提到您。”
薄夜心里咯噔一下,但是沒敢打開。
他光是看著這張封面就已經夠震撼了,若是要打開里面的內容去徹底窺探唐詩的過往,他……還沒那個勇氣。
每一個字,都是他當年犯下的罪孽。
薄夜垂眸,等到林辭走了以后,對著那本封面雜志看了很久,上面的唐詩沒有刻意凸顯自己的五官,但是氣質和背景融合,那已經超出了可以用容顏來評論美丑的范疇。
就如同此時此刻,薄夜看著那本被他輕輕放在桌子上的雜志,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翻開它,目錄后面就空了一大片的版塊用來給唐詩描述她這短短一生的坎坷。
第444章 該還她的,都得還她。
唐小姐,你委屈嗎?
——委不委屈又有什麼意義呢?都已經走過來了,回頭看看,我沒有死在過去,真好。
薄夜替你澄清那一刻你心里是什麼感覺呢?你還會和他在一起嗎?
——感覺啊?說不上來什麼感覺,但是我對著電視機鏡頭哭了,那一刻大概所有的情緒才是徹底爆發吧,我沒想到能等到這一天,就是我徹底清白的這一天。我感謝薄夜肯正視錯誤替我重新洗清名聲,但是在一起,就算了吧。我沒那個膽子,也沒那個福氣。
你還會原諒他嗎?
——我永遠不會原諒他。
永遠不會原諒他。
薄夜在看見這句話的時候,眼眶縮了縮,覺得有些酸澀。
按著頁腳的手指微微發顫,唐詩用輕描淡寫的語句提起當年被冤枉被誤解被陷害,可是字里行間卻充斥著一股痛徹心扉的撕裂感。
鮮血淋漓鋪就的那五年牢獄之災,她一個人被留在薄夜用婚姻為民筑成的牢籠里,輾轉反側不得超生。
后來薄夜合攏了書頁,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夕陽在他背后緩緩將世界映射得通紅一片,薄夜被落日的光芒吞沒,肩膀微微顫抖。
抬頭那一刻,男人眼角有淚無聲地摔碎在桌子上。
他,想去找唐詩,現在就想,立刻就想,想告訴她我們重頭來過,給他一個對她好的機會。
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行,晚了就是晚了,遲到一秒鐘也是遲到,他做錯了,她放過了。
就變成了一場錯過。
后來薄夜深夜一個人回家,岑慧秋在家里煲湯,最近聽說因為薄老夫人和安謐的事情,唐詩和唐惟都受傷了,她心里愧疚,就和薄夜選擇了同一個方式,拼命地補償。
可是補償補償,這世界上最可笑的就是補償。
“夜兒,怎麼了?”
岑慧秋走出來,看見薄夜的臉色不好,“生病了?”
“沒有。”
薄夜搖搖頭,看見岑慧秋盛了一碗鴿子湯放在桌上,“你今天換了個湯?”
“是呀,你看看,回頭給惟惟送一點去吧。我聽江凌說他最近長高很多,小孩子這個年紀正好,唉,多補補……”
岑慧秋說著說著聲音弱了下去,哽咽了。
她從兜里摸出一個小盒子,里面裝著上次那根金項鏈,是她準備給唐惟的生日禮物。可是唐惟生日都過去那麼久了,她再沒見過他。
岑慧秋把盒子給薄夜,“你下次要是見到惟惟了,把這個給它。就說是奶奶給的,保平安的。”
“好。”
薄夜啞著嗓子接過岑慧秋手里的首飾盒,隨后又輕聲道,“媽,你說一個人要是對我徹底失望了,我還有什麼機會麼?”
岑慧秋明白薄夜說的是什麼,嘆了口氣,“媽知道,媽也有責任,當年媽看著唐詩被安謐打電話喊走,但是沒攔著……沒想到后來就發生了扶梯那個事情……”
薄夜看著桌上的湯,輕聲道,“可是若是不補償,我要如何填補虧欠?”
岑慧秋拍了拍薄夜的背,“夜兒,去吧。薄老夫人那兒有媽頂著,不管唐詩最后能不能原諒我們薄家,該還給人家,都得給。”
第445章 他們之間,只有錯過。
薄夜看著岑慧秋許久,想起了當時蘇祁所說的那段毫無畏懼的話。
“唐詩不是單身嗎?我為什麼不能追她?”
為什麼不能?
男人斂了斂眉目,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隨后對岑慧秋道,“媽,你把湯都打包裝起來。”
岑慧秋愣住了,“干什麼?你要帶便當?”
“不。”
薄夜像是猛然醒悟過來一般,對著自己母親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我現在就把湯給您的小孫子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