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們?」
「嗯,我為我說過的話道歉,星際開始重視他們了。」他難得地不再咄咄逼人,眼神認真,「你真的很了不起。」
36
重新穿上了檢察官的袍子后,我也沒有搬家。
那位冒雨的姑娘驚訝地看著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驚恐出聲:「你不會抓我吧?」
我看她:「?」
她面紅耳赤,支支吾吾沒說出一個字,丟下三張鈔票就離開了。
我想,她以后可能都不會再來買我的菜種了。
嗐,損失一個顧客。
37
出門的時候,發現那位阿姨在搬家。
她低垂著頭,弓著腰一言不發地抬著冰箱。
我搭了把手。
這位總是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我指指點點的阿姨,小聲又飛快地說了聲:「謝謝。
「對不起。」
我沒做出什麼回答,看著她匆匆遠去顯得心虛的背影,好像生怕我抓了她似的。
她,只是喜歡在生活不如意的時候,找我出出氣。
她的偏見并沒有傷害到我什麼,是我無所謂的態度助長了她的氣焰。
只是有點煩而已。
38
晚上,我躺在床上,總感覺窗戶沒關好。
風,像夾雜在了海水的味道。
熟悉的歌聲響起。
我迷糊地伸手過去:「天沒亮,別唱了。」
「嗯。」
我瞬間清醒,手被他輕輕握著。
我想開燈,被他一把拉住。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溫熱的氣息離我極近,我不怎麼自然:「咳,你聽得見了。」
「嗯。也看得見了。」
他身上帶著咸濕的海水味,我騰地一下坐起來:「你沒去洗澡就上床?」
邋遢鮫。
39
「姐姐,可以進來扶我一下嗎?」
別信他,他看得見、聽得見了。
但是錄音筆是他送來的。
我掙扎了半天,還是走進了浴室。
他睜著布滿水汽的眼睛,沖著我笑。
我又像個人形拐杖一樣撐著他。
微仰著頭,等他穿好褲子。
他這次上岸又是要干嗎。
我看著他的喉結發呆,遺憾,怎麼還沒穿好,有點熱。
他突然笑了一聲。
警鈴作響,我幾乎是瞬間想拔腿就跑,卻被他一把抱住。
咕嚕咕嚕。
可惡,真的不能信他。
40
海水沖擊著我的臉,我不適地瞇了瞇眼。
他一手牽著我,一手扶著我的腰。
無比自然地給我渡了口氣,帶著我往上游。
漂亮的魚尾靈活地甩來甩去。
我摟著他的脖子,感覺他就像海里的領主一樣。
而我來到了他的地盤。
他將我帶到了燈塔上。
我喘了口氣,明明可以不用自己費力游過來的。
我是人,我可以坐車坐船,干干凈凈地來。
他示意:「姐姐看。」
41
該怎麼形容這一幕呢。
無數條魚尾啪嗒啪嗒地翻滾,起舞。
我忘了計較自己渾身濕透,低頭認真地看著。
他們一個一個鮮活地浮出海面,臉上帶著笑,伴著燈塔下暖黃的燈光,伴著溫柔的海風。
岸邊是悠悠散步的人們,有人驚奇地發現了,歡呼地鼓起掌。
我被震撼到講不出一句話,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
我曾對著這片海,產生過痛苦的情緒,對無能的自己失望過,甚至想過溺死自己一了百了。
而此時此刻,鮫人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姐姐,謝謝你。」
他輕輕給我擦眼淚,在模模糊糊的視線中,我對上他溫柔的藍眼睛。
燈火如晝,他輕聲說:「你的眼淚不會變成珍珠,所以姐姐,別哭了。」
「……」
我控制住自己別流出鼻涕,吸了吸鼻子:「那你哭。
」
于是,他明艷純粹地彎起眼睛,真的聽話地哭了。
唇色潤著胭脂色澤,濃密的睫毛顫著,兩腮滑落下珍珠。
我驚住:「你……」
他是在跟我比誰哭得美嗎。
哪有人一邊哭一邊撿珍珠的。
他還數了數:「姐姐,8 顆,給你。」
……
我靠在他肩上,聽著他的歌聲:「天亮了。」
微微的亮光從海面上照射出來,火一樣的紅光傾瀉到海浪上。
我從未在海邊看過日出,東邊的天際一邊緋紅。
和海邊日落一樣壯麗耀眼。
他拉住我的手,說:「姐姐,回家了。」
我瞬間清醒,搖頭:「不,我要走回去。
「你自己游回去。」
因為剛醒,身體還處于掉線狀態,腰間環著一雙有力的手臂。
「不是說我邋遢嗎,回去正好洗澡。」
咕嚕咕嚕。
42
我趴在浴缸上喘氣,剛剛體驗了一把晨游。
雖然不是我在游,但是我筋疲力盡。
我跪坐在他的魚尾上,想站起來:「你先洗。」
又被他力度溫和地按坐下去。
43
鮫人憎恨所有道貌岸然的星際人。
除了她。
除了這個喜歡來海邊發呆的檢察官。
他知道她。
她很有名。
因為她經手的案子,或多或少都會幫助他們這些「寵物」。
錄音筆被扔進了海里,他留意著岸上動靜,游了過去握在了手里。
他本是想著偷偷上岸給她的。
她跌跌撞撞地跳進海里。
他偷偷地游在她后面,想著把錄音筆扔到她面前就好了。
她不再穿著檢察官的袍子,虛脫又釋然地任由自己沉進海底。
他聽見了她落寞難過的心聲:算了,太陽都西沉了。
鮫人游了過去,抱著她,給她渡了口氣。
她掙扎地踹向他的魚尾,又被海草纏住了腳。
海底一片漆黑,半點光都沒有。
他斬斷了海草,帶著她往上游。
兩人冒出了海面,她整個人都是沒什麼情緒的,在夜色中縮在他懷里。